三道紅袍身影破風而至,腳踏在虛無的天際之上,俯瞰著演武場之中陷入一片慌亂的孟家眾弟子,猶如九天之上的天神俯瞰眾生一般。
「孟家作惡多端,以致天怒人怨,我荒毒宗今日與長嶺陳家,九幽寨的朋友一同順應天意,共討孟家,但凡孟家子弟,有繳械投誠者,既往不咎,若有反抗者,格殺勿論!」三人之中為首一人赤髮紅須,面色黝黑,俯身大吼道。
他身穿一領火紅色的斗篷,胸口位置還印上了一道黑色蠍子的繡紋,這便是長嶺以北,埋骨荒塚之中的第一神秘實力,荒毒宗的衣袍標誌。
而為首的這一赤髮紅須男子,便是荒毒宗的風火雷冰四大壇主之一的火毒壇主,三赤。
長嶺所處巖景域,與靈台域,南荒域,以及曠沖域並稱為昆之南界四大域。
而巖景域之中一共包括長嶺,埋骨荒塚,萬獸魔淵,驚雨林以及天拔原四塊地域,長嶺在這四塊地域之中排名最末,而埋骨荒塚在四塊地域之中,雄踞第二的位置已經上百年,若論起實力來,即便是長嶺之中的一流勢力在埋骨荒塚之中也只能排到二流勢力之列,而如陳家孟家這樣的長嶺一流勢力,在埋骨荒塚之中恐怕也是排到了前十之末。由此可見,兩塊地域之間實力差距懸殊。
「原來是荒毒宗的朋友,倒是老夫失敬了。不過荒毒宗與孟家長達百年一直相安無事,如今閣下一行人造訪長嶺,而且一來便揚言要將我孟家剷除,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孟鶴言見對方自報了家門,心中微微一凜,這荒毒宗的惡名他是早有耳聞,傳聞這宗門中的弟子擅長用毒,出手狠辣行事果敢,實力更是高深莫測,而如今又與陳家,天幽寨相互聯合,一同前來,但是應付這其中的任何一方勢力就足以讓孟家焦頭爛額了,如今三方勢力攜手而來,恐怕這一回是難以善罷甘休了。
「族長!我看肯定是陳家這幾年與我孟家爭鬥討不了什麼好處,如今便聯合這一群烏合之眾來以眾敵寡,想要一舉覆滅我孟家,好讓他們在長嶺獨大!」一旁的孟曠灰眉一抖,怒氣騰騰地道。
三赤聞言冷冷一笑道:「孟鶴言老兒,你就別給我裝蒜了,你孟家仗著家大勢大,長年在長嶺之重為非作歹,惹得民怨沸騰,我荒毒宗今日之行的目的,便是要拔掉你們這一塊毒瘤!」
孟鶴言畢竟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即便知曉對方來者不善,仍舊不慌不亂地道:「荒毒宗的朋友,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們如今攜眾而來,定有所求,荒毒宗威名遠震,圖的自然不是名了。倘若此行前來是為圖利的,倒不妨與我孟某人談一個條件,這樣你們既可以自取所需,也能免除我孟家的兵戈之禍,荒毒宗的朋友料想是聰明人,不妨細細思量一番,再作答覆!」
孟鶴言這一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言語倒真讓三赤有些動心了,他此行前來便是為了圖利,順便幫助陳家和天幽寨滅掉孟家這一道勢力,對於孟家的實力,他心中自是清楚不過,倘若要將這一道樹大根深的世家剷除,必定要經歷一場惡鬥,雖然他們早做了完全的準備,但是逼得太緊,難保不會被孟家狂撲反咬一口,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取得他想要的東西,三赤自然是樂意之至的。
不過三赤身旁的陳家三長老陳洪卻並不這樣想,今日好不容易的聚集了三方勢力共同圍攻孟家,這可是一舉拔除他們心頭之患的大好機會,豈能因為孟鶴言的一席話便掉頭撤軍,他們陳家自是第一個不答應的。
陳洪見三赤面色有異,心中也是一急,開口道:「三赤先生,我們先前可是有言在先,我們陳家替荒毒宗取得你們想要的東西,而荒毒宗則助我們陳家剿滅孟家,孟鶴言這老東西狡詐如狐,您可千萬不能被他的隻言片語給說動了。」
三赤瞥了陳洪一眼,他很討厭別人去揣度自己的想法,沉聲道:「孟鶴言是什麼人我心中自有見地,該做什麼決定我也自有打算,需要你來提醒嗎!」
陳洪見三赤一臉不耐煩的神情,當下為了顧全大局,只能忍氣吞聲地道:「不敢,我只希望三赤先生不要因為孟鶴言的一番話而違背了我們先前定下的約定。」
三赤冷冷一笑,目光便從陳洪的身上再度移到了遠處的孟鶴言身上,他壓根不把陳家放在眼裡,也自然不會把孟家放在眼裡,但是為了那一件東西的完好無損,三赤心中的確起了與孟家言和的念頭。
「好!孟鶴言,倘若你能把進入孟陵的法門告訴我,我荒毒宗今日便答應放過你們孟家。」
三赤此言一出,孟鶴言在內的孟家眾人,同時也包括他身後的陳洪與秦天幽,臉色皆是一變。
孟陵在長嶺之中的確算不得什麼秘密了,但是不想長嶺之外的荒毒宗,也打上了孟陵的主意。
孟鶴言沉默了,孟陵是孟家歷代先祖棲身之地,那是孟家先烈的英魂所在,絕對不容外人踏入一步的,但是倘若他說出了一個不字,今日可能孟家上下老幼,便要悉數成為地底亡魂,到時候難免這三大勢力不會想法設法地破壞孟陵結界,如此一來,孟陵依然是面臨著被破壞的風險,兩難之下,孟鶴言竟然一時之間答不了話。
「哈哈!孟鶴言,倘若今日我荒毒宗不與你們為敵,你們或許能夠與我身後的兩方勢力一搏,即便到頭來仍舊是一敗塗地,至少你們孟家還是能夠趁亂保留一些香火的,不過你們若是不願將進入孟陵的法門告訴我,那麼你們孟家今日在場的所有人,都必須死!」三赤冷哼了一聲,不留情面地道,他這一番話不僅是說給孟家眾人聽,也是說給他身後的陳家與天幽寨的人聽,荒毒宗並不需要盟友,他們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然後坐山觀虎鬥,最後坐收魚翁之利便是了。
「族長!我們寧死也不讓荒毒宗的人踏進我孟家祖陵一步,我們寧可戰死,絕不偷生!」孟鶴言沉寂無言之際,忽然演武場
之中的孟家弟子的呼喊之聲此起彼伏的響徹了起來。
「族長!您下令吧!我們寧可死戰,絕不屈從!」
「族長,我們孟家延續千年,孟家男兒個個都是有血性的漢子,我們寧願死,也不讓外人給看清了!」
演武場之中的呼喊聲越來越高,而孟鶴言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倘若能夠捐棄他一己之身,換得孟家安然無事,孟鶴言甘願受千刀萬剮之苦。
不過眼下他要做的抉擇可是關係到孟家的基業是否能夠延續,孟家的香火是否能夠延留。
這數十年以來,孟鶴言見過無數家族亡滅之前,他們眼中的絕望神情,如今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這一刻的萬分掙扎之痛。
「哈哈!好個寧死不屈!好個孟家男兒,孟鶴言,你回頭看看我給你們孟家送上的一份大禮,就知道與我荒毒宗為敵,究竟是什麼下場了!」三赤遙指著孟鶴言身後木桌上呈放著的一個巨大木盒,手指之上一陣血光覆繞而起,那一個巨大木盒在頃刻之間便爆裂開來,霎時木屑紛飛!
眾人紛紛轉頭望去,只見木桌之上,赫然在立的竟是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那人頭依然血肉模糊,但輪廓之上依舊能夠分辨得出,那便是孟家的八長老的頭顱。
「老八!」一道淒厲的嘶吼聲從高台上響起,演武場之中眾弟子紛紛色變,而一道身影如同旱地拔蔥一般騰飛而起,手中握著一柄長劍便朝著踏虛而立的三赤投射而去。
「你這個王八蛋!你殺了我爹爹!我要你給我爹爹償命!」一道哭喊聲響起,正是從孟德曹的口中傳出。
三赤見長劍飛射而至,當下長袖一拂,那劍鋒頓時一陣急旋,倒轉朝著孟德曹的身軀之上反射了過去。
在演武場角落之中的孟蘅聽了孟德曹的哭喊聲,當下也是拔地而起,屈指接連彈射出十道真氣,砰砰地射到了那一柄長劍之上,震得劍身嗡嗡作響,最後轟然一聲倒射向了演武場之外的一株參天古樹之上。
小蕘見孟蘅起身,生怕三赤會對他不利,嬌軀一縱,腳踏虛空而起,護持在了他的身前。
「大哥,他殺了我的爹爹,我要讓他給我爹爹償命!」孟德曹雙目漲紅,淚如泉湧,弒父之痛讓他心如刀割,登時全身都開始劇烈顫動了起來,倘若不是被孟蘅與小蕘一把拉住,他便要衝向三赤的身前,找他決一生死了!
而此時在演武場外的柳童忽然怪笑了起來道:「他的人頭就是由我親手砍下來的,如今你們孟家的人也嘗到了我當年的喪親之痛了吧,哈哈哈哈!」
「柳童!我要殺了你!」孟德曹此時已然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全身真氣鼓蕩,張牙舞爪地就要向柳童撲了過去,好在小蕘的修為遠勝他許多,不然以孟蘅一個人的力量是絕對制不住暴怒下的他。
「眾孟家弟子聽令!」場面一片混亂之際,高台之上沉默不語多時的孟鶴言忽然身軀一縱,凌虛而立,俯身高喝道:「今日荒毒宗之人!長嶺之家之人!天幽寨之人!戮我族胞,殘我手足,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我孟家千百血性男兒悉數匯聚於此,隨我孟鶴言一同剿滅外敵,飲其血,噬其肉!」
孟鶴言怒火抑於心,化作一聲長嘯,在半空之中席捲起一陣狂風來。
孟家眾弟子聞言皆是熱血沸騰,紛紛高喝應答道:「飲其血!噬其肉!飲其血!噬其肉!」
這世間的一切敵人皆不可怕,最可怕的當是屬心中之敵,不懼心中之敵,自然不懼萬物!
孟蘅回顧四周,孟家弟子沒有一人神情露怯,身體之中的一股熱流也是緩緩激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