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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五章 文 / 暮成雪

    陶野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可能都有一點心理上的問題。不管自己做什麼說什麼,都覺得其實是在聚光燈下似的,落在別人的眼睛裡。這應該是有一點自卑的,因為害怕別人的目光,所以反而越發的謹小慎微,結果就是越來越受束縛。而現在,在陶野的感觀中,什麼都空虛掉了,只剩下在自己身上的那一雙手,那麼她也認為自己已經曝露得不能再曝露,連帶著她一直以來極力隱藏的心思,都被連累了。

    但事實是,其實誰也沒有特別的注意她倆。開胯在這個拳館裡已是見多了的事,陶野很小心地環顧過四周後,稍稍鬆下些繃緊的心來。

    時麒終於幫她放鬆完了,坐在她身邊。

    陶野從地上爬起來,低著頭不敢看她。就算誰也沒有留意自己的異樣,可是自己的心中是有數的——想必時麒也是。

    「如果你堅持要開完,那麼你就要做好心理準備。」時麒對她說,「每一天都會像今天一樣的痛,甚至到了最後的時候,會更痛。有很多大人也想開胯,但半途而廢的太多了。」

    揉著自己發熱的耳朵,企圖要揉散一些燥意,陶野低聲問:「時教練說……每天都要開?」

    時麒活動著自己的手指,給人按摩也是很辛苦的,可是體力活:「嗯,最好是這樣。一、三、五的下午四點半後我都在拳館,你下了班可以過來開;二、四……你晚上出來練拳的時候先來拳館吧,開了胯再去練,到時候你提前打電話給我就好了;週六本來就在,週日……就休息吧,一周休息一日,應該還是沒有大礙的。」

    陶野聽著時麒安排著時間,腦子裡突然打了個激靈。這樣一來,那不等於每天都能見到時麒了?這湧上來的喜悅還沒有到心尖上,就又黯然退了下去。每天見到那又怎麼樣,不過是折磨罷了。

    可是要讓她現在說出口,說不開了,不是怕痛,而是我不想每天都見到你——陶野根本沒有那個勇氣,或者說,潛意識裡,她不願意、捨不得。

    不知道是不是開了胯的原因,或者是時麒按摩得比較到位,陶野站起身來去踢了幾圈腿,發現真是一點都不痛了,腳踢起來也很輕鬆——像斷了一樣。這麼說來曾經看到江夢源能壓到的那種高度,也許自己以後也是可以的。

    「五一」三天假,江夢源只放了「五一」那一天,她已經臨近高考了,在拳館出現的次數也就更少了。

    但是,江夢源在臨近下課的時候,還是晃來了拳館,她是跟在敖燁身後進來的。

    大家都準備下課了,徐意萱已經提前去洗菜,準備午飯了,見到她們進來,就連忙要留他們下來吃飯。敖燁是剛剛開車到這裡的,來和時麒推手,他時間安排得比較緊湊,明天還要帶著孩子去她外婆家。

    不管敖燁父性大發地逗著徐意萱的女兒,時麒對江夢源皺起了眉:「你怎麼回事,不是說要補課嗎?」

    江夢源眨了幾下眼睛,支吾了兩聲,十分含糊地說:「我……就是來看看。」

    時麒回頭看了眼敖燁,心裡歎了口氣。雖然江夢源一貫很直白地表現出對他的親近,從來也不忌不諱,大家都當她這是小孩子心性,但是只有時麒知道,大師兄真的是江夢源的初戀,也許到現在為止,還在喜歡著。

    敖燁正後悔沒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帶來,不然的話姐姐帶著妹妹玩,那情景一定讓人喜愛非常。他也聽到了時麒的責問,笑著轉過頭來說:「她絕對是屬錯了相,她應該屬狗的,我的車一進市區就能被她嗅到,就能接到她的電話,這不,我還得繞到她們家去接她。」

    時麒心中頓時有數,江夢源要不整個上午都沒去上課,要不就是半途跑回家去等著的。她也肯定騙敖燁說今天不要補課了,不然敖燁不會這樣縱容她。

    敖燁和江夢源都留下來吃飯了,時麒也就沒走。陶野換了衣服出來看到多出來兩個人,嚇了一跳,被江夢源又拉住不許走,還說惦記著她做的菜好吃。

    嘴巴甜的小孩就是有糖吃,陶野無奈,也沒有走成。

    也許是托開胯之福,她和時麒這麼久以來刻意保持的那些距離,好像近了一些。陶野正努力地讓這種靠近變得自然,她現在沒有想太多的東西,只是覺得這是個時機,她應該好好把握著和時麒恢復到一個至少看起來正常的地步。

    人突然變多了,劉成便準備去買一些熟食,敖燁也跟著一起出去,兩個人正好可以抽兩支煙。

    敖燁一走,原本還嘻嘻哈哈的江夢源頓時沉默了下去。陶野心細地發現了,覺得時麒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徐意萱的女兒正在擺弄著兩隻拳套,拍打著,像看到兩隻巨人的手,直「咯咯」地笑,陶野就把她抱了起來,帶到另一邊去,和她玩著巨人國的遊戲。

    只剩下兩個人了,時麒就說:「下午回去上課。」

    江夢源的嘴巴嘟了起來,也不吭聲。

    「他已經結婚了,夢源,別想了。」時麒勸她。

    「我又沒想讓他離婚。」江夢源突然跳了起來,大聲說,「連想……都不能想嗎?」

    這突然的動靜把其他人都驚動了。廚房裡的徐意萱拎著一把鍋鏟就出來了,看到江夢源被踩了尾巴似地衝著時麒大喊大叫,而時麒則不動如山地坐在地上,只抬起頭與她對視。

    「那個姐姐怎麼哭了?」被陶野抱在懷裡的小姑娘好奇地問。

    是的,江夢源哭了,像個委屈的孩子一樣。陶野看著她的樣子,突然有一種像在照鏡子的感覺。原來每個人的傷心和委屈都是一樣的。

    「你已經不止是在想了,你連課都

    不上。」時麒雖然坐著,聲音也不大,但氣勢卻穩穩地壓著煩躁不堪的江夢源。

    就這麼幾句話,徐意萱也就聽懂了,她走到拳館門邊看了看,把門從裡面鎖住了,小聲說了一句:「你們小聲點。」然後又鑽進廚房裡。

    陶野不知道自己能幹些什麼,也就只得站到窗子邊去,替她們守著。

    「師傅不叫他,他也沒空回來,我又沒有叫他回來,他既然回來了,我看看還不行嗎?」江夢源有些顛三倒四地說著,一邊擦著眼淚。

    「你不覺得你比以前衝動了嗎?我怕你腦子一熱做錯事啊。」時麒伸出手去拽住江夢源的褲子,把她強行拉著坐下來,免得她暴走。

    「誰沒有衝動的時候,」江夢源氣鼓鼓地說,「你不也有做錯事的時候,現在還不是四平八穩。」

    哎,她是不是聽到什麼不得了的東西?陶野身在曹營心在漢,眼睛看著窗外的動靜,耳朵卻一字不拉地把該聽到的都聽了進去。

    時麒納悶地問:「我什麼時候衝動的做錯什麼事了?」

    「哼,當年是誰臨時反悔沒有填報體育學院,選了個根本不靠譜的大學?」江夢源立即指控。

    說到這個,時麒一時還真沒辦法反駁她。她突然有點理解江夢源最近的行為了。高三自然是個高度緊張的時期,這個時期裡很容易讓人思想產生混亂,對自身,還有對未來。她從小就學太極拳,家裡父母也好,其他相熟的人也好,一直以來都幫她定好了位,考慮得方方面面。她多年以來拿了許多獎,做為特長,也是以此做為籌碼。可惜她高考那年風傳要取消特長加分,這讓她開始有些動搖。以她的成績要去最好的是走不了的,當時心高氣傲的時麒真的是一衝動,就隨便填報了一個志願。

    當然,後果是很嚴重的,她爸雖然在練拳上一向從嚴,在其他方面卻可以稱得上是個慈父了,但那段時間也是氣得理都不理她,直到暑假過去開學了,都是她一個人悄無聲息地走的。

    倒是她媽,抱著樂觀的態度。反正她也覺得如果自己生的是個小子,從武還好,一個女孩子天天拳打腳踢的,怕是以後嫁人都麻煩。

    時麒其實暑假裡就已經後悔了,好在她心態還算好,到了學校後很快過上了新的生活。但長期以來養成的習慣卻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每天早上出去練太極拳就成了她生活必備的運動項目。後來學校社團招生,她腦子一動組建了一個太極拳社,大學四年下來,社團被她搞的風聲水起,自然專業就只學了個馬馬虎虎。

    到現在為止,她所創建的那個社團據說都還有人在,每一年學校的匯報演出,太極拳也成了保留節目,並且一定會把視頻傳給她看。

    或者就是在那幾年裡,時麒從她爸給她安排人生的被動中慢慢轉變到發自內心地喜歡上這項運動並且願意視為一項事業。而她的樂趣更多的在於教拳,而不是一味的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像一些所謂的「太極才女」,上電視、甚至出書出碟——當然她也覺得自己還沒有那份實力。

    如果自己沒有走錯那段彎路,也許不會知道原來自己是這麼的熱愛太極拳;那麼,她又有什麼理由去勸江夢源,讓她放棄屬於她的那份衝動呢。

    她正想著的時候,陶野突然急促地說了一聲:「他們回來了。」於是她又看向陶野。陶野強吻自己,何嘗不只是一種衝動,她應該也可以回到屬於她原本應該有的軌跡上去吧。

    可她原有的軌跡是什麼呢,如果是自封自閉的話,那會不會是她高中被人拐彎之後帶來的後果——那種情愫,也是一種衝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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