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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嚴冬(一) 文 / 陌上楓華

    轉眼,已是到了冬季,聽他們說,這次的冬天特別冷,比以往都要冷上不少,大雪一直下了好多天,就沒有片刻的停歇。我想也是,連我淬煉過三次的身體都覺得很冷,普通的凡人,更是受不了了。

    這不,天氣一寒,連聽我說書的人都少了,一天下來,加上錢掌櫃的剋扣,卻是只得到了半兩碎銀。

    回來的路上,有許多的乞丐,老少不一,見得人來,掙扎著爬過來,卻不是要銀子銅板或者饅頭吃食之類,而是討要一些破舊的過冬之物,希望能夠撐過這個嚴寒的冬天。

    而他們身邊,還有很多同樣落魄之人,不過卻是神情呆滯,一動不動,已是早就沒了氣息,或許只有等到整個嚴冬過去,他們的屍體才會被清理吧,也不知,這次的屍體會填滿多大的坑。

    感受著他們抓在我腿上冰冷顫抖的雙手,我輕歎一聲,將身上那半兩碎銀拋了出去。

    「買點棉被,你們將就著用吧」

    不知為什麼,這麼做了我心中卻是極為舒坦,以前我可不管這些,殺伐果斷,嗜血如常,可現在放下心來,作了一個凡人,惻隱之心竟然無聲無息滋長起來。或許,當年先生所教,人之初,性本善,確實是這個理兒。

    竹杖摸索著,我往前慢慢走去,這討厭的冬季,確實不讓人好受。

    「大、哥,救救、我弟弟、吧」

    耳邊,傳來一個說話哆哆嗦嗦的小女孩兒的聲音,卻是讓我心中一顫,聽到這個聲音,我好似覺得極為親切,有種情不自禁想要幫助她的衝動。

    難道,這就是緣?

    小白見我停下了腳步,也是猜到了什麼,在我耳邊輕聲道:「是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兒,臉色凍得發青,一身髒兮兮的,裹著一層爛棉被,看樣子確實是凍壞了,她懷裡還有一個小男孩兒,大概只有七八歲模樣吧,氣息微弱,若不救治,怕是過不了今晚。」

    「唉」

    緩緩走到哪小女孩兒的旁邊,或許她也沒想到碰碰運氣地喊一聲,我竟然真的回應她,有些驚喜地喊道:「恩公,救救我弟弟吧,求求你了,我願意終身做牛做馬報答你!」連說話也沒了哆嗦,接著便是「砰砰砰」地聲音。

    「她在向你磕頭呢,唉,挺可憐的」

    聽到小白的解釋,我趕緊俯下身去,將那小女孩兒扶了起來,脫下外衣,披在他們身上,「還走得動嗎?」

    「嗯嗯,走得動!走得動!謝謝恩公,謝謝恩公!」

    小女孩兒卻是比較聰明,已是從我的話中明白了我的意思,竟喜極而泣,趕緊抱著她弟弟,一步一步跟在了我身後。

    進了屋子,頓時一股熱氣撲面,很是舒爽,關上房門,往並未熄滅的火堆中丟了幾根柴火,溫度頓時又上升了不少。

    「將你弟弟放在床上,讓我看看。」

    小女孩兒趕緊將她弟弟放在了我床上,我慢慢走過去,摸索著將手放在了他額頭。

    「你們叫什麼名字?」

    「回恩公,小女名叫小余,莫小余,母親當年生我弟弟時難產而死,幾天後爹爹也心力交瘁而亡,所以弟弟還沒有起名字。」小女孩兒說起往事,卻並沒有多大的傷感,或許年紀輕輕但經歷淒慘,心中早就看透了吧。

    「沒有名字?」我忽的想起當初在十三峰上,我起名大灰和小灰的兩隻鳥兒,可惜,我沒能救它們

    「恩公,能不能救救我弟弟,他是我唯一的親人」小女孩兒說道此處,卻是有些哽咽,「小女雖然現在還小,但不怕吃苦,髒活累活都能做,再過幾年,還、還能為恩公暖、暖床」說道後面,聲如細蚊,已是極為羞赧。

    「喝」小白聽聞,卻是在我肩頭發出了恐嚇般的聲音。

    拍了拍小白的頭,我連連搖頭道:「小余放心,我不是那樣的人,你不用做髒活累活,也不用暖床,你弟弟我會救,你們今晚,就安心地在此住下吧。」

    「謝謝恩公!謝謝恩公!」

    小余聽聞,又跪在地上不住磕頭。

    「起來吧,若你再動不動磕頭,我可就不救你弟弟了。」

    「啊!」小余嚇了一跳,趕緊站起身來,沒了動靜。

    其實他們姐弟倆都給了我一種極為親切的感覺,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是會救他們的,這麼說也只是嚇嚇她而已。

    搖了搖頭,我拍了拍小白,小白極不情願地站起身,打了個哈欠,才跳到小余弟弟身上,悄悄地吐出口丹氣,融入了他的體內。

    「你弟弟沒什麼大礙,要想他早點醒,就去燒點熱水餵你弟弟喝吧。」

    「是,是,謝過恩公。」

    「你也別叫我恩公,我叫白狐居士,以後,你就稱我居士吧。」

    「白狐居士?您是那說書的那位居士?」

    聽到小余驚喜般的聲音,我疑惑道:「怎麼,你聽過?」

    「沒有沒有,到醉仙人聽居士說一次書要五兩銀子呢,小余哪裡有錢去聽書。」小余一邊說,一邊手腳麻利地燒水。

    「呵呵,以後若是你們想,我也可以教你們。」

    「真的嗎居士?」小余極為喜悅的聲音傳來,連手中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嗯!」我點了點頭

    ,坐在了椅子上。

    「居士?」小白在我耳邊嘀咕道,「這房子這麼小,我們等會兒睡哪兒?」

    我一怔,對啊,只有這一張床,我睡哪兒?

    「不是你睡,是我睡,你哪兒不能睡,啊?」

    「可是,」小白委屈地聲音傳來,「小白想化成人形和居士睡嘛」

    「噗!」剛喝進嘴裡的茶頓時噴了出來。

    「居士?」

    小余詫異的聲音傳來,我連忙擺手道:「沒事,燙著了。」

    「燙嗎」小余略帶疑惑地嘀咕了一聲。

    今夜,小余就睡在了火堆旁,而我在椅子上躺了一夜。

    清晨,小余最先醒來,卻是躡手躡腳跑到床邊看她弟弟,不敢吵到我們,卻不想我早就醒了。

    「小余,我出去了,這裡有些吃的,還有些銀子在那兒,等你弟弟醒了,你要走,那便走,若你要留,自然也是可以的。」

    說案,我直接起身,推開門,跨步走了出去。

    「居士,真的讓他們走?」聽聞小白的語氣,竟然還有些高興。

    「如果他們不走呢?」

    「哪有不走的,你救了她弟弟的命,她也說了要做牛做馬報答你,若是留下,豈不真成了牛馬了,況且那麼多銀子,不要白不要。」

    我笑著搖了搖頭,「小白,你把人心想的太簡單了,良心,是很多人都過不去的一關,若是過去了,也就算不得人了」

    「唉,居士,你知道小白不懂人心的,怎麼才能懂呢?」

    「多經歷一些事,你就明白了。」

    「哦,居士,現在這麼早,出來幹嘛呢?」

    「喝酒吧,去錢掌櫃那兒喝酒。」

    「哼,那還不如喝水呢!」

    「沒事!」我笑道:「我不付酒錢」

    醉仙人,錢掌櫃的酒樓,此刻雖然大雪紛飛,但別家都開始做生意了,他們卻還沒有開門,直在風雪中等了小半個時辰,他們才呼斥打著哈欠的小二開門。

    「喲,這不是居士嗎,這麼早就來喝茶?」

    「喝什麼茶,喝酒!」

    我淡笑著,走了進去,上了樓。

    「嘿,居士,今兒個怎麼這麼早就來啊,媽的,小二還不上酒?」錢掌櫃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笑著過來。

    「沒兌水的啊!」我吼了一聲,絲毫不在乎錢掌櫃捏的「卡卡」作響的手掌。

    「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不是下午才輪到你嗎?」

    錢掌櫃這兒,早上是舞蹈雜耍,提神,中午是古箏琵琶,醒腦,下午就是我說書了,開胃!當然,最受歡迎的就是我了,所以下午這裡很多時候都是賓客爆滿,早上卻是零零散散鮮有人來。

    「沒事兒,想喝酒了,就來了,怎麼,不歡迎?」

    「當然歡迎啦,你可是我們醉仙人的頭牌!」

    我眉頭微皺,「這話聽著怎麼這麼彆扭?」

    「唉,也不知這場雪,葬送了多少生命,這也就算了,關鍵是還不知要搭上我多少銀子,你看看,這成天下雪,少了多少客人?」

    「唉,無奸不商,沒想到你不僅奸,還狠,這麼多人因為這場大雪喪命,你還在乎你銀子!」

    聽得我的不滿,錢掌櫃呵呵一笑,「我奸我狠我高興!」

    「端兒,以後千萬別學你爹!」

    「那讓他跟你學說書,怎樣?」

    我連連搖頭,「我和端兒無緣,這說書,不適合他。」

    「這就對了!」錢掌櫃一拍桌子,「你又不讓他學你,那他只有學我了。」

    「他娘呢?」

    錢掌櫃大大咧咧地甩了甩手,揚起一陣冷風吹得我打了個寒戰,「早死了」

    「哦,苦命人啊。」

    「苦什麼苦,你年紀也不大,你爹娘呢?」

    我也揮了揮手,還故意拖長了袖口,揚起一陣冷風吹在他臉上,「早死了」

    「阿嚏!唉,苦命人啊。」

    「你忙,我要招呼客人去了,光靠這幾個小兔崽子,肯定要損失我的銀兩!」錢掌櫃說完,起身下了樓去,不一會兒,便聽得諂媚之聲不斷。

    「喲,客官,您裡邊兒請,有歌舞,有美女哦」

    「客官,喝酒不?本店陳年佳釀,仙人醉什麼?你他媽的才摻水,滾」

    「客官別跑,他媽的就是你,還欠我一頓飯錢!小兔崽子,還愣著幹什麼,追啊」

    喝了一口酒,我頓了頓,嘴角揚起一絲笑容,這次還好,只摻了三成水,這種平靜的生活,還真是愜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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