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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章 越王宮起舞 文 / 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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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奇怪怪地穿好衣服,重儀太子便直接趕往無極宮,前來稟報的那人跟在身後,低聲問道:「殿下您看這件事怎麼辦?」

    重儀自從穿好衣服後就一直眉頭擰著,心不在焉的模樣,眼神遊弋在不遠處,側臉輪廓丰神秀骨清冷如幽水,聽他請示便冷淡地答:「朝陽和蕉寧夫人應該會被禁足反省,想來無極宮也是這個意思,本宮不會多事,朝陽固然任性,她最近也有些浮躁了。」

    那人覷了太子殿下一眼,心底暗暗想著蕉寧夫人浮躁也不止最近這幾日吧,哪次不是惹了麻煩出來叫殿下來善後?不過這種話他是不會說出來的,只是聲音更低地說:「殿下,剝皮獄主剛傳回來消息,豫州的情況比想像中還要糟糕,恐怕還是要請您親自去一趟。」

    比想像中還要糟糕?

    重儀太子點了點頭,神色不變依舊從容,只是目光更暗了幾分,這麼多年來,哪天不是一醒來就有接踵而至的麻煩等著他解決?一個不慎就是滿盤皆輸的下場,他早已經習慣了。清皎潔的錦袍拂過顫巍巍的纏枝花朵,香染袍角,殘花盡落,隨著他一路走,一路的冷芬襲人。「再快也要等到下個月,婚期沒過,本宮不能離開,萬一要是被豫州亂事拖住趕不及在月底之前回來,那就要出大亂子了。」

    「是。殿下……有心事?」

    重儀終於似笑非笑地回頭看了那人一眼,低笑一聲搖了搖頭不置可否,只是反問道:「本宮若是沒有心事,那這個東宮就該別人來住了。安國公府那邊怎麼樣?」

    「表面風平浪靜,井然有序,實則早已派出大批人馬在周圍二十多個城鎮搜尋,甚至連南平候那邊也有動作,發動各方探子協助,不過仍舊一無所獲。」那人頓了頓,又添了一句,同時謹慎地觀察著太子的神色:「至今安國公府未向東宮和長信宮稟報折雪郡主失蹤的消息。」

    聽到這句話,重儀忽然眼神冷如利刃,看了一眼那人,後者立刻臉色一變,噤口不敢再擅自多嘴。他這才回過頭若無其事的繼續向前,說道:「回頭讓人奏請升蕭遠風的職位,嗯……就內閣大學士兼領申春殿右中允吧,等婚期過後追究起來可能會貶他的官位。等下禁閉的旨意下來之前派人帶些東西去看看蕉寧夫人。」

    太子說得輕描淡寫,但是跟著的那人卻有些搞不懂了,這意思很明顯,現在先升了蕭大人為一品朝臣,等到追究貶職的時候,也不過就是再貶回蕭大人現任職位而已,並不會有什麼損失。因為一般而言,若無大錯,貶職都是一級一級地往下貶,或者從帝京遷往地方。蕭大人屆時只是受郡主牽連,治個「教導無方,有包庇之嫌」的罪責,自然只會降一級。

    這是很明顯的偏袒,但是偏偏後面又讓人去看蕉寧夫人,這不是更明顯的安撫和重視嗎?

    殿下到底想鬧哪樣?

    那人臉色糾結成了一團,只好不再多想點頭照辦就是。過了一會兒似乎又想起什麼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出聲道:「殿下,一路跟在郡主身邊的暗衛來報,說是郡主進了越國攝政王府,他們不能靠近,怕是會被發現。您看這如何決斷?」

    「攝政王宇炎?」重儀太子臉色也終於凝重起來了,眸光深邃變幻莫測,帶著冰涼的森然,而胸口卻越發灼熱。他抬頭看了一眼無極宮的方向已經近在咫尺,於是便不再猶豫低低地吩咐:「傳信給攝政王,本宮十月會派人去接她回楚國,在此期間不准動她,否則交易作廢。」

    那人眼睛突然睜大,原來太子殿下與越國攝政王還有過什麼交易嗎……然後又垂下頭深深吸一口氣,回道:「屬下明白了。」

    ……

    九月十六,越國,越王宮大宴。

    越國朝臣言笑晏晏,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一派歌舞昇平。有臣騷人酒酣興起,望著舞姬開口笑著吟道:「微歌髮皓齒,素琴揮操,美哉,天籟。」

    緊接著又一名官員接著道:「腰如流紈素,精妙世無雙。美哉,妙姿。」

    兩名官員搖頭晃腦地笑著齊聲歎:「含精吐氣,嚼芝草兮。美哉,玉女。」

    「垂羅曳錦,鳴瑤動翠。美哉,華裳。」

    就在這名官員的讚歎聲落下之後,緊接著一名委實喝得醉醺醺的臣突然驚起念了一句:「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美哉,肌骨!」

    由於他口齒不清,恍然聽去好像是在念:瓜破山還在,城春草木深。干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頓時一片朝臣全部都露出一種「你懂的」的心照不宣的猥瑣笑容互相稱讚道:「好濕好濕!大人高見啊!」

    「客氣客氣!諸位大人不分伯仲啊不分伯仲。」

    攝政王宇炎懶洋洋地坐在越國小皇帝元昭南旁邊的軟椅上,看著這群朝臣興高采烈說著葷笑話,不由懨懨一笑,微微偏頭看了一眼眉清目秀朗朗如舉正襟危坐的元昭南,目光在他木然寂寞的臉上停了許久,似乎通過他的那張臉看到了別的人。宇炎玉色薄唇一掀,似乎就要吐出那個名字,下一刻元昭南卻突然轉頭,皺了皺眉,然後微笑著問:「攝政王在看什麼?」

    「沒什麼。」宇炎頓時收回了目光,臉上仍然在笑,只是那眼神冷酷中帶著凜冽的恨意和殺戮。「陛下覺得這歌舞可還滿意?」

    元昭南其實一直都沒有看下方歌舞,但他還是回答:「很好,攝政王有心了。」

    更有心的還在後頭呢。

    宇炎暗紅色袖袍撐在扶手上

    上無聲揚了揚,旁邊一名下人立刻退了出去。

    不久,樂聲乍停,舞姬消失,明亮的大殿突然燭光盡滅,一切暗淡,漆黑不見五指。群臣立刻慌亂起來,一邊倉皇地驚呼一邊趕緊讓下人護在自己身前,生怕此時有刺客暴起刺殺自己。

    不過下一瞬,他們知道自己實在是多慮了,一片混沌黑暗中,忽有星星點點的瑩光從殿中緩緩飄起來,那光芒鵝黃柔和,美輪美奐,是千萬隻匯聚在一起的螢火蟲。緊接著簫聲和塤聲纏綿而起,清越繚繚,一道雪白的錦緞忽然如潑墨般渲染開來,驚鴻作舞,緊接著是琳琅翡翠輕輕撞擊的聲音,那來源於女子鬢邊垂落的流蘇,泛著冷光的黑色長髮委地。

    她的五官開始漸漸由朦朧轉為清晰,十萬里江山盛景鋪就而成的黛眉,不帶情緒卻瀲灩如湖水,霧氣瀰漫一望就沉迷的眼睛,比月光更剔透泛著寒光的肌膚以及毫無溫度而又艷得驚世的雙唇。

    極致的美景造就極致的光,極致的光後是更濃重的黑暗,她的容色又朦朧起來,映在忽明忽暗的螢火裡,沒有一絲雜色的純白匹練突然飛揚四散,讓人看到她眉間那一朵灼灼盛開的梅花妝,頓時絕代風華。那一剎那長天冷月淡雲流水掩不住她鮮明顯艷,如一卷寥寥幾筆單調勾勒的線條,忽然間就色彩絢爛,成就鮮活的世界生動起來。

    蕭折靡旋轉時,裙裾堆紗浮動間空靈飄渺起來,她與之前的舞姬不同,並不是舞得忘情,誓要展現最美的姿態,反而舉手投足間帶著冷然的懶散。偏偏她越懶散,風致越妙。眼神一圈一圈掠過四周眼神驚艷迷醉的大臣時,她忽然想到了蕉寧夫人。

    師姐,當初你在大鵬樓朝陽的壽辰上起舞的時候,看到我們驚艷的目光,是不是也像我現在這樣覺得可笑和悲涼?是不是也像我恨著你們一樣地恨著羞花先生和聖上?是不是也像我一樣覺得恥辱覺得不甘心?但是,我們終究是不一樣的,我們選擇的路也不一樣。

    你要固守城池放棄一切執著於那份感情,將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而我卻選擇寧可不要他的感情也要自己爬上那青雲宮闕,與他並肩而立,且只有我。我要這天,再擋不住我的眼,我要這世,再沒人敢傷害我,我要我的親友,都肆意而活。

    我要他即便心中全是你,卻也不得不痛苦地,和我在一起。

    這才是,最狠的報復。

    台階上元昭南眼神亮了起來,望著她,望定她,然後轉頭斬釘截鐵地說:「朕要她!」

    「……當然,她必將是陛下的人。」宇炎回過神挑了挑眉,邪氣凜然地笑著,嗓音依舊沙啞帶著曖昧的風情:「不過臣今日下午聽說她是楚國的人,似乎連越國話都還聽不懂,不如先將她送到臣府上,等稍加教導後再送到陛下宮裡如何?」

    這就是在欲擒故縱撇清他們之間的關係了,小皇帝元昭南眼底果然喜色更濃,不過他很快就掩飾過去,皺眉不悅地低聲問道:「攝政王大約忘了,朕的母妃也是楚國人。越國所有朝政大事都交由你做主了,就連朕的寢宮裡也多半都是你的人。朕現在不過就是要一個美人,你該不會連這麼點小要求不肯滿足朕吧?」

    宇炎低低地笑起來,妖孽般的風姿令人炫目,眼神瞟了一眼恍如仙宮神女的蕭折靡,又姿態慵懶地往後一靠,饒有深意地回答:「那就……如您所願。」

    元昭南終於心滿意足,轉頭目光溫柔地望著台下的白衣女子,彷彿極為珍視。

    而宇炎看到元昭南的眼神後,心底卻冷笑連連,原本呢,他是不介意這位皇帝陛下在臨死前享受一把似水溫柔鄉的,畢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更何況這是一位驚艷歲月的稀世奇花。他向來不肯吃虧,美人要與他合作,當然不能什麼都不付出對吧。

    可是呢,就在昨晚,他收到了一封來自楚國東宮的密函。他萬萬沒想到這位美人逃了重儀太子的婚,而太子也明明知道她在這裡,卻不發怒,還順著她的意思十月再派人來接她,並且還拿六年前就定下的那個交易來威脅他不准動她。

    要知道那個交易裡,他給出的條件,可是重儀太子逼宮造反時他派兵相助啊……

    不過即便這樣,他也只能答應,誰讓他那名屬下已經對他不忠了呢,他想得到那樣東西現在只能靠重儀太子登基了。

    所以皇帝陛下,這美人您再視若珍寶,也是注定今生不能碰了,畢竟那位重儀太子要是真動了怒,本王都不一定能攔得住,更何況您這區區一具傀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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