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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卷 五 文 / 啟森

    五

    公元2006年10月18日。

    中國西北e省寧川市。

    深夜十一點多。

    市委會議廳內,裡面的大長形橢圓會議桌周圍坐滿了參會人員,他們都是各相關單位的頭頭腦腦,因一起嚴重的金融詐騙案件被「請」來開會的。這些人分別是公安局的正副局長、紀檢書記、經檢處的處長;農行的正副行長、信貸處的處長、市委副秘書長、政法委書記、城建局的局長、招商辦的主任及其他有關部門跟這次會議沾得上邊的官員。

    主持會議的是寧川市最年輕的副市長林夫,有著雙博士的學位,年僅39歲就分管紀檢政法等工作,是寧川市政壇上剛升起的一顆耀眼的新星,也是省裡重點培養的梯隊人物。

    此時,大家看到林夫從外面走進會議室,沒有和誰打招呼,沉著臉直接走到首座的空位上坐下,一同進來的劉秘書在林夫的右側也跟著坐了下來,並趕緊攤開大筆記本做會議筆錄前的準備。

    會議室一下子安靜了,大家都自覺地調整自個兒的坐姿。這裡值得一提的是:跟著林副市長一同進來的兩個人,他們坐在首座的左邊,是兩個大家誰都不認識的中年男人和一個貌美成熟的女子。有人在暗自打量著他們:男的約五十多,肩寬背闊、高大魁梧,外著一件黑色的皮夾克,國字臉上有幾條不太明顯的紋路交錯刻畫,給人剛毅而處驚不變的感覺。一看就是個精力旺盛又充滿智慧和自信的主,雖春風已去寶刀漸老,但坐在那仍威風凜凜。有經驗的人這會兒猜測他可能是個行武出身的人!看他這架勢,估計官也小不到哪去!而女的大概不到三十,靚麗可人,淑美莊重。一件杏黃色的短領毛衣被西裝領的黑質羊皮外套罩著凸顯青春洋溢,幹練輕盈。此時她兩眼彎彎,低垂著眼瞼像是在想什麼事。在坐的官員們無不為她的麗質而多留意地看幾眼,她似乎知道大家都把更多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但她卻沒有表露出任何神色以回應男人們的注意,她保持著女人的矜持靜靜地坐在那。這讓那些想通過她的肢體語言和面部表情來捕捉她某種特點的官員們有些失望。

    這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似乎是身懷特殊使命的人,在這種場合顯得與眾人格格不入,有點神秘莫測。

    林夫好幾分鐘沒說話只是坐在那看放在眼前的資料,好像他不是來主持會議的,而是在他的辦公室裡批閱文件。

    會議室裡空前的寂靜,大家都在默默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有人心裡開始莫名地忐忑不安起來。只有那兩個「神秘」的會客依舊不動聲色,冷靜沉著,似胸有成竹。

    林夫終於把眼光揚了起來,卻讓大家驚異地發現他是滿面的怒容和少有的激動,透過薄薄的鏡片你會發現他眼睛正射出怒火,一改往昔君子溫文爾雅的翩翩風度。他把一直翻看的材料突然很霸道地甩到會議桌中間,這令大家嚇了一跳!

    林夫語言尖銳而凌厲:「在坐的都是黨培養多年的國家幹部,可這是乾的什麼!啊?這麼大的項目經過多少專家、部門的鑒定和商討,你們中的很多人也都調查了這麼久,怎麼現在才幾天的功夫就演變成了詐騙?!這好好的項目怎麼就轉了性呢?這是什麼性質的問題啊!三千萬就這樣捲走了?他拿我們市委市政府當成什麼了?!你們今天都在這給我說說清楚?」話音剛落,林夫突然眼睛就直盯著臉色已漸灰白的建行行長徐橋富和他一旁同樣難堪的副行長單談,「你們不是層層審核把關了嗎?都信誓旦旦地擔保不會出問題的嗎?可怎麼才三天功夫就又成了詐騙呢?你們這關是怎麼把的?他熊青龍怎麼這麼有本事,竟敢騙到我們政府來了?這真是成了天大的笑話!」說著不由得自嘲地搖了搖頭,那種尷尬憤怒的神情表露無遺!

    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上任以來第一次發脾氣的林副市長。不過,大家同樣也奇怪起來,一起經融詐騙案怎麼由他這個分管紀檢政法的副市長過問起來了呢?李副市長幹什麼去了?還是這樣大張旗鼓地不留一點臉面的樣子?這很讓那些天天跟票子打交道的人們捉摸不透!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熊青龍是何許人也?

    熊青龍以前是e省固保市一家蒼龍石材貿易公司的職員。這家公司其實是固保市一個帶有黑社會團伙性質的組織。這家公司的總經理馬金龍就是他們的老大,靠得就是打架勒索、坑蒙拐騙、強買強賣等手段起得家。馬金龍的爺爺是當地穆斯林宗教界中一個非常有影響的人物,本地的司法機關礙著一些特殊政策等關係,怕引起不必要的民族矛盾,對馬金龍的公司總施以網開一面的優保政策,只是在側面暗暗調察馬金龍的所作所為。而馬金龍深諳其中的彎彎撓撓,就明目張膽地扛著他爺爺的這塊牌子在市面上肆無忌憚地胡作非為,自認在固保市這塊地面上無人敢惹。一些社會閒散的好逸惡勞的混混和勞改釋放犯知道在固寶市有個馬金龍黑白兩道都吃得香,就紛紛巴結到他的腳下。馬金龍那會兒正缺少敢於打拼的馬仔,就學著象香港電視劇演得黑社會那樣,來個大小通吃,網羅了一批打手,分成幾個堂口,慢慢形成了一個有組織的團伙,並取名「聯興幫」。

    熊青龍在當時就是其手下的一名小混混。

    在國家八十年代幾年一度的「嚴打」中,馬金龍正好又牽涉一起重大的殺人碎屍案,死者恰恰是省裡一位曾為國家立下過赫赫戰功的離休老幹部的曾孫子。一個電話告到了中央,中央有關首長非常重視即刻派員下到省裡來「過問」,省裡這才動了肝火,下了強制命令要嚴懲不怠地打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流氓集團!固保市的執法機關早就在等這一天,於是不敢怠慢地積極行動起來。

    經過一番精心策劃,周密佈署,一個月後固保市的政法系統在省司法部門派員配合下就把惡名昭著、犯案纍纍的以馬金龍為首的「聯興幫」犯罪集團一舉殲滅!一個橫行了兩年的幫會就被徹底地剷除了。可是同案的熊青龍因涉案不深,僅行政拘留了三天就以證據不足給放了出來。

    在限制其行動的有效期結束不久時,他便跑到寧川市謀求發展。開始還默默無聞地老實了一段時間,當曾經被老百姓街頭巷尾津津相傳的「聯興幫」在人們心中漸漸淡化後(本來熊青龍就是個無名小卒,到了寧川市就更不為人所知,只是他覺得現在是要低調做人的,必竟在公安局已經有了案底),他便掛牌在寧川市開了一家名為青龍建材商行。自認總經理,經營的都是外國進口的高檔裝修材料和建築材料。

    熊青龍剛開始很是慘淡了一段光景。商行銷售的產品在消費水準還不是很高的寧川市內,一時是少人問津。後經過兩年苦熬又很守規則地真誠打拼,業績終於日益突出,竟也由十幾萬元起家的小作坊,做成一個有上百萬資產的大公司。工商配合質檢部門曾多次突擊檢查經青龍公司銷售的建築材料,結果從沒有發現質量問題,也沒有收到消費者的投訴或是匿名信之類的玩意,故此,他在寧川的商界誠信度還是很好的。

    青龍公司就這樣在寧川市商界初步站穩了腳根。

    熊青龍第二步所要走得棋就是開始向社會公益事業頻頻示好,出手很闊綽地做起了善事。他到處捐款捐物,為當地的回民修繕清真寺、幫農民修路、資助失學兒童等等,雖然捐得都不是很多,十幾萬、二三萬、幾百塊的往外扔得也毫無吝嗇之意,他的一系列「捐贈行為」使他在社會上樹立了樂善好施的企業家形象,也為別人樹立了一個榜樣。這在市委領導們眼中都覺得這個熊青龍是個有發展前途的企業人才。他還為王窪鄉無償援建了一個敬老院,這回他就受到市領導的公開表彰,能這般地為政府排憂解難,政府怎麼著也得表示表示。不久他就真得躋身於政協當了一名委員,在工商聯也搞了個常務理事幹干。雖然這都只是一些賠錢的虛名,但卻為熊青龍能交往政界鋪平了一道閃著金光的道路,真得是一路坦途。

    自2006年年初,熊青龍找到招商辦和市政府有關領導進行多次蹉商,申報了一個科技含量很高的關於水源處理的項目,擬投資3個億,結果得到政府有關領導的重視,經過論證切實可行。於是就由市政府和有關部門牽頭,給熊青龍圈地規劃,一時搞得也是很有起色。同年5月初熊青龍多次打報告申訴自籌的資金已全部用完,為了能早日起動這個項目,要求市政府出面向建行或工行貸款1個億,就以現在劃的地及已經在建的基礎設施作為資產抵押。經過近5個多月的時間磨合,建行與市府領導們在非常慎重地情況下多次招開專門的會議討論,又有專家拍板鑒定,終於達成由建行先行貸出5千萬,於同年10月10日到位資金3千萬。可當這3千萬劃撥出去後,就再也沒有音訊了,作為對資金使用情況負有監督權的建行信貸處處長馬佳民於10月18到現場一看,發現那裡竟是一派停工的架勢。馬佳民一打聽,原來由於資金不到位,材料進不來,無法施工。問熊青龍哪去了,籌建處的工程師說好幾天沒見人影。

    「資金不到位,這不可能啊?」有經驗的馬佳民頓時感到事情不妙,回到行裡向上級報告,副行長單談當時還在和人打麻將呢,聽到這個情況當即就嚇得尿一褲子,告知徐橋富時,他竟然還沒轉過彎來,他懷疑地說:「不會吧,這怎麼可能,熊青龍他那麼鐵的一個人,我們這幾年不都跟他處得不錯嘛,他的為人我們還不清楚!更何況他現在跟市裡頭頭們都打得火熱,他怎麼會做這種事啊!要知道這個項目正式上馬了,那還不是黃金萬兩啊,犯得著這麼做嗎?敢騙銀行的錢,那不是自尋死路嘛!不可能不可能,你肯定是神經過敏了!這麼多人都經過得論證,還會是假的?何況我們是抵押貸款,又吃虧不到哪去!你怕什麼?真要是那樣,我們再把那地拍了不就得了?不就是又給自己找了件煩心事做嘛!」他這一席話說得單談一愣一愣的,似乎有道理就也心安起來。但說歸說,不信歸不信,徐橋富還是急忙聯繫市公安局刑偵、經偵和銀行稽查科的人,還有其他有關負責人及技術人員分幾批人馬到現場及青龍公司的籌備處進行調查,結果員工都還在上班,可就是熊青龍不見了。

    一開始以為熊青龍被人綁架滅了口,可經過公安部門的技術偵察,種種跡象表明熊青龍卷款潛逃的可能性很大。人們這才頓悟熊青龍真得是在搞銀行詐騙。

    這才有了當夜緊急召開的會議,此案被e省裡定為「重案10。18」。

    林夫指著公安局長萬勇,很惱火地問:「萬勇!你那裡現在是什麼情況?快說!」還重重地扣了一下桌面,好像這全是公安局捅出來的摟子。

    萬勇窩了一肚子火,心想我今天早上才到任,這屁股都還沒坐熱就招到你這來,職務都沒扶正,還是個代局長,你衝我發什麼火!還當這麼多人面將我的軍?可臉上又不敢有絲毫的表露,他不由得看著身邊的副局譚雄,希望他能先說,必竟他在市局是個老人了。今天的所有行動都是他在一手指揮,他萬勇連邊都沒沾上,不是不懂業務,是因為這裡的人他一個也不認識,人員調配不順手才由譚雄統一指揮。現在林副市長點自己的將,他想此時只有譚雄才最適合回答他的問話。

    於是萬勇就說:「林副市長,我今天剛到職,佈署任務時我只是在一旁幫了忙,全是由譚雄一手指揮安排的,您看是不是……」

    可話還沒說完,林夫就不耐煩地說:「你現在是那裡的一把手,既然已經親臨了一線,就說明你知道情況,那你就說,說不全面再由譚雄補充!你可別對我說你什麼也不知道!」語氣裡增加了一點重量。

    沒想到林夫這麼不給面子,這不成心讓他好看嗎?他飛快地覷了譚雄一眼,可譚雄現在卻裝著啥也沒看見,一副老子不要親娘不愛的神情。

    萬勇心急如焚,這都啥時候了還這麼默唧!你這不成心拿我難堪嗎?

    什麼人都是這樣,對心裡沒底的事情做起來難免會感覺有點「飄」!何況這麼嚴肅的一個會議!

    其實譚雄心裡很不是滋味。他是被萬勇從指揮車裡強拉來參加會議的。萬勇很誠懇地說你不來參加這個會,等下我在林夫那肯定是要單邊的,現在的情況你比准都清楚!所以一定得跟我走這一趟。譚雄想到萬勇剛來就碰上這麼個案子也是夠倒霉的,想到以後都要在一個嘈子裡吃飯,人家還是一把手,雖是代的但扶正也是時間問題了,就只好離開一線跟著來了。可結果自己根本就是陪著來挨罵的,更沒想到林夫叫萬勇匯報情況,而且一再地指名道姓,他再傻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撞槍口了,所以萬勇跟他使眼色就裝作沒看見。

    萬勇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只好趕鴨子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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