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2003年仲夏。
固保市。
今天陽光不辣也難得起了點風,很多人都走在外面享受著涼快。然而中午還沒到,雲彩就起了變化,烏雲滾滾、電閃雷鳴,開始這雨點還抽抽嗒嗒泣不成聲,很快便老淚縱橫,鑄成滂沱之勢。只見人們在街上紛紛抱頭鼠竄,尋找能夠棲身之所,頃刻間各條街道兩旁的店舖門口擠滿了五顏六色的男男女女大人小孩。
店主們心想這平時要是有這麼多人來光顧,我是不是該把這門再開大點,只是這些人今天都不是來買來東西的。有些人不買東西還光長嘴地東問西問,搞得老闆跟店員們明知他們是躲雨的,卻還得強顏接待,不然說你怎麼做生意的?這以後不來買東西了,你看這鬼天氣鬧的,故此心裡老鼻子不高興了。這還得擔心躲雨的人別把門給撐壞了,更要命的是還得時時提防著那順手牽牛的主。
熊青龍為了躲雨,進到一間還算體面的飯館裡。本來是為了躲雨,後看見裡面的人都吃上了,頓時也覺著有點飢餓,就大喇喇地尋了張靠角落的桌子坐下要點菜吃飯。可店裡除了牛肉羊肉和麵條餅外也實在沒什麼吃的,於是就隨意點了幾樣。
這時一個40幾歲的男子走到熊青龍桌子對面。熊青龍抬眼望去,這個男人中等個子,不胖不瘦很帥氣也頗有點風度,像個做生意的外地老闆。他指著熊青龍桌對面的空位很禮貌地詢問可不可以一起坐?
熊青龍今天的心情並不因為這場雨而顯得煩悶,相反還不錯,又見眼前這個人並不惹人厭就不置可否地直看著他。這個人坐下後很大方地說能坐到一塊那就說明大家有緣份,今天就我請客吧。然後就像是和很熟的人談話那樣自然而然地作自我介紹,他說自己姓張,別人有叫他張先生的,也有叫他張老闆的。熊青龍雖對對方這樣的直白和坦率感到有點突兀也有點滑稽,但又覺得好像沒什麼不對,特別是這張老闆一叫菜就都是這店裡最貴的東西,看上去這個張老闆是有錢人啊。他既然這麼客氣這麼真誠像是在拿你當朋友,那就不能太擺譜,自己本就是社會上混的,多個朋友多條路嘛!於是熊青龍也就很客氣地跟他稱起了朋友,也介紹了自己。等兩杯酒下肚就拍著胸脯說:在我這個地界上沒有誰敢對你如何,碰到啥難事只要說一聲是蒼龍公司「龍哥」的朋友,不會有人敢不給面子的。
張老闆聽後瞇起眼睛很開心地笑了,好像是感到交這樣的朋友算是交對了,一臉的誠懇。
沒過幾天,張老闆真來蒼龍公司找熊青龍了。
他是來告別的,說廣州有生意要回去一陣。熊青龍知道這個張老闆並不簡單,水深得很,有什麼事也不可能都告訴他,反正跟他沒啥關係,所以也就說下次來一定找他喝酒之類的客套。
可這個張老闆說著說著就岔開話題,說了一句話讓熊青龍著實嚇了一跳。
那張老闆說:「你的那個在外國的姐姐昨天來了信,跟我說你很想去她那工作,她叫我順便問你一下,你是真有這個打算還是?」
熊青龍稍傻了一下,馬上就想起馬艷艷的乾姐姐。熊青龍頓覺來者不善,便警惕地問:「姐姐?還外國的?我哪有什麼姐姐?你這是什麼意思啊,張老闆?」
張老闆哂笑著說:「你不是想發財嗎?你姐姐跟我說過你的事。她也是我的朋友,這次我來,就是專門來認識認識你這位小兄弟,我是這樣想的,其實呢,只要你能跟著我做事,幾十萬幾百萬我就可以讓你賺到嘛!不用出國我就會讓你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熊青龍聽得一驚,小心翼翼地湊到張老闆面前小聲說:「做什麼事?你說得是什麼事啊?」這時他再不敢那麼大大咧咧總是擺出一副主人的樣子對待這個張老闆了,說話的語氣已變得有點諂媚,就像他對馬金龍那樣!
金錢的魔力可真是太吸引人了。
張老闆對熊青龍態度上的轉變並不以為意,他又是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說:「不要急嘛,俗話說『急吃打破碗,急走沒好步』,有興趣談得話,下回你跟我去趟南邊。我讓你見識見識。呵呵……」
熊青龍這時已聽出點味來,他雖不知這個張老闆是幹啥的,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張老闆讓他幹的事絕對不是啥好事,不然還會是上百萬的報酬?他對自己是什麼斤兩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他心裡頓時一縮,有點後怕起來。可他又反過來想,自己現在幹的哪件不是傷天害理的事啊?掙得不都是邊緣上的錢!要知道,這年頭只要是國家禁止的玩意越做才越有掙頭,禁得越厲害掙頭就越大!那利潤可都是百分之幾百的漲啊。當然這種利潤是伴隨著風險而來的,正所謂「刀口上舔血,虎嘴裡撥牙」。說得不好,這就是在搶國家的錢!
張老闆走了,這熊青龍就害起了相思病。他一邊等著這個張老闆的再次露面給他一個鹹魚翻身輝煌騰達的機會,一邊又害怕張老闆讓干的活太危險反害了卿卿小命,不像在馬老大身邊憑著自己的小聰明還玩得轉,對付這張老闆他心裡還暫時沒底,於是老顯得心神不寧。
馬艷艷不知就裡,見他心煩意亂的樣子,還以為他在馬老大那出了啥事。道上的規矩女人不能亂問,所以馬艷艷也不大敢去折騰他,就由著「龍哥」使喚自己往東就往東,往西就去西,真得無怨無悔、任勞任怨。在馬艷艷眼裡熊青龍就是她的男人,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哪怕他不是什麼好東西也照樣愛得天昏地暗,不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