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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三 武林大會 一まま 文 / 小羊毛

    凌厲與邱廣寒一路游遊玩玩,漸漸近了洛陽。洛陽城比邱廣寒想像得要蕭條些,幸好幾世陪都還是有其特有的繁華,不至於破敗。離二月二十尚有幾天,進了洛陽城,一問幾家客棧小店,竟都已經住滿,半間房也騰不出來。

    沒辦法啦,凌大哥。邱廣寒道。我們就去找邵大哥幫忙吧?

    凌厲苦笑道,沒地方住人家都發愁,我看你倒高興得很——早就存心想去找他了是吧?

    邱廣寒嘻嘻笑道,那當然啦,我們跟邵大哥是好交情呀,他盡一盡這地主之誼也是應該的麼!

    凌厲一邊被她拉去,一邊道,就怕跟他好交情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不定早忘了我們倆姓甚名誰。

    邱廣寒一邊斥他胡說,一邊卻瞧見遠遠一處熱鬧,不由停了一下道,那邊在幹什麼,我們去看看。

    走近看了,只見是個精緻的小樓,門口圍了一圈人,人群中有樂聲傳出,前面的人不停鼓掌,偶爾能看到飄動的袖裙一隅。

    好像是有人跳舞呀?邱廣寒踮著腳尖,面上不無雀躍之色。

    你喜歡看?凌厲見她看得辛苦,朝四周看看,道,帶你去能看得見的地方。跟我來。

    他引著邱廣寒到了邊上一個矮樓,挽她細腰,向上一帶,輕巧地在屋簷借一借力,又停在小樓的側簷。

    站好。他將邱廣寒讓上前去。這裡看得清楚吧?

    邱廣寒嗯了一聲,低下些身子尋求平衡,眼睛卻看著人群中間。果然,是一人在鼓瑟,一人和樂而舞。

    她認真地看了許久,直到一曲終了,才回過頭來,興奮道,凌大哥,這舞真是好看呢,你說是不是?

    凌厲笑道,是不錯。洛陽這地方,不管怎麼說還是比別處熱鬧。

    只聽略一小歇之後,又有鼓瑟聲。邱廣寒忙道,再看看。

    正說間只見不遠處忽有塵土揚起,邱廣寒還未注意到,凌厲已經看見是幾個人正氣勢洶洶向這人群而來,等近了,看清是一名中年婦人領著幾個家丁模樣的。眾人好像也都認得他們,竟讓了開來。為首中年婦人到那舞者身邊往她腕上一抓,厲聲道,成何體統,還不跟我回去!

    那女子也沒反抗,被她拉住,就跟著走了。鼓瑟的也站起來,隨即回進了身後的樓中。人群悻悻然便散。

    怎麼這樣……邱廣寒臉上也是悻悻的表情。演得好好的……

    看起來應該是這姑娘偷偷跑出來跳舞,多半也不是第一次了。凌厲笑道。所以肯定也不是最後一次,你真要看,肯定還有機會。

    她家裡也真不開明吧。邱廣寒兀自不滿,氣鼓鼓地道。她喜歡跳舞,怎麼都不讓她跳呢。

    凌厲指指腳下的精緻小樓。誰讓她在這裡跳呢?

    邱廣寒似乎這才注意到下面有個大牌子,好奇道,是什麼?

    凌厲帶她下了地,邱廣寒一見「凝香閣」三個字,才恍惚明白,吃驚道,剛才另外一位姑娘,是這裡的?

    凌厲點點頭。邱廣寒怔了一下,一哼,道,那又怎樣,她們的確才藝無雙,又不礙著誰。

    好啦,你也不要給她們鳴不平了。凌厲笑道。我們該去哪裡就去哪裡吧。

    邱廣寒沒有發現凌厲看似無意的催促背後,其實是種焦急。天色還早,但是凌厲心裡卻只想趁早安頓下,不為別的,只為今天又是十五。

    一個月前他同卓燕立下賭約後,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邱廣寒——他也沒有告訴她為什麼那一天她會如此異常,但他知道那個傳說——純陰之血在陰氣極盛的滿月之下會如何躁動不安的傳說。傳說在這樣的月華之下,只要感受到任何來自男子的**氣息,這純陰的身體都會產生反應而完全失去理智,因為,它無法忍受一丁點兒異己的感覺。

    也許若非上個月那件事,凌厲也不會把這個傳說真正當回事,何況他一直認為,一個弱女子,就算失去理智要殺人,又算得了什麼威脅?但是後來他漸漸想明白一件可怕的事情:失去理智的應該不只是她一個人,而連同那個男人,那個會對她造成威脅的男人,都會無法抵受這種最盛的美麗而再也無法清醒地思考。若非如此,那天的朱雀使者又怎麼會輕易死在她手?

    這事說來可怕,不過好在,每個月只有一次十五,每次十五也都不一定是晴天;即使是,她只要留在室內,也就沒有半點關係,再最後——只要沒有男人對她有非分之舉,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

    今天是又一個晴朗的十五。要不是有這層原因,凌厲倒真的不會因為找不到落腳處而這麼著急了。

    他快步走著,但邱廣寒仍然很是貪戀地看著週遭,邊走邊道,凌大哥,你以前來過洛陽嗎?

    倒是沒有。

    說說看,你覺得洛陽比起臨安怎樣?

    不太一樣。你要我說,我絕不會說我喜歡洛陽而非臨安的。你呢?你倒好像更喜歡這裡?

    我——是挺喜歡的啊。邱廣寒訥訥地道。

    凌厲笑笑。我知道你喜歡熱鬧。

    邱廣寒表情不知為何微微一變,忽然不語。

    自從上個月那件事以來,她的心境已有些變化,儘管她努力忘記,但無論如何都沒法回復到和以往一樣。凌厲那突然的「一年」的約定,是不是與此有關?他是不是知道些關於「水性純陰」的什麼事情,卻沒有告訴自己?

    她沒問,但不代表沒有想,愈想,就愈煩悶。「我知道你喜歡熱鬧」,對於這句話,她只能不語。她也許是喜歡熱鬧,但也許只是逼自己這樣而已。所有那些與人為善、為人著想的念頭與行動,也許只是為了……為了……為了阻止一種冥冥中要到來的命運,而自從那件事情以來,她忽然覺得,也許真的沒法阻止。

    「因為有一天我也許真會突然不見的,正如我突然闖到你這裡來一樣。」她記得在剛剛認識凌厲的時候,自己就這麼說過了。那句話是下意識地就這麼說出來的,這也許本就是個預兆,她害怕,但是,也只能這樣等待。

    嗯,我是喜歡熱鬧。隔了許久,她淡淡地道。越熱鬧越好。

    凌厲覺出她語氣裡忽然的落寞之意,微有些不知所措,邱廣寒卻已經展顏道,不過啊,我還是喜歡臨安,在洛陽,我怕會迷路呢。

    你哪裡會迷路。凌厲笑道。你畫地形圖的本事都好得很,三兩天就摸得清清楚楚了吧。

    這裡太大啦,我才沒那心思去摸清楚呢。

    不用擔心,等到明天,讓邵宣也帶你出來,你盡跟著他轉去。

    好啊好啊。邱廣寒笑。我們快去明月山莊吧。

    凌厲就等著這句話,忙不迭拉起她向西而行。

    明月山莊在洛陽城西。邵家在當地可說是最大的地主,東京猶在時,邵准曾被欽點為御前侍衛——尤其御駕西來洛陽之時,陪游護駕那都是非邵准莫屬。不過御駕來洛陽當真也不算頻繁,加之後來兵火南延,大宋幾亡,連洛陽也成了旁人的花園。趙構登基後不久,定都在了臨安。他本身重文輕武,再沒有邵准一介武人什麼餘地。邵准原本準備攜家小南下的,最後也還是留在了洛陽,這之後始終只以江湖身份出現,直至遇刺。

    邱廣寒只知明月山莊很大,卻不知道會有這麼大,大到還沒見到腦中想像的高宅大院的影子,人已經被攔下了。

    怎麼啦?她委屈地看著攔住自己的人。這裡不能走嗎?

    那人打量她數眼,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

    凌厲知曉已經到了明月山莊地界,本欲上前搭話,不過見那人是半眼也沒往自己這裡瞟來,料想大概我出聲只會壞事,還是讓廣寒跟他周旋吧。也便不吭聲。

    這裡……洛陽城麼。邱廣寒道。我們要去明月山莊,就是開武林大會的明月山莊,是往這邊走吧?

    那人的態度倒好了些,仔細地道,請問姑娘是哪一門哪一派的弟子,請帖可曾帶在身上?

    我……?沒什麼門派,我們只是來找人的——你,你這麼問,你是明月山莊的人了?

    那人有點哭笑不得的表情,道,這裡就是明月山莊了。武林大會還有幾天才開始,莊內只有少數貴客在訪。姑娘要找的是哪一位?

    這裡真是明月山莊了?邱廣寒有點難以置信地向裡看了幾眼。那我要找你們莊主邵宣也,麻煩你通報一聲吧,就說邱廣寒和凌……

    她猶豫了一下,道,邱廣寒和凌公子,嗯,就說是我們找他。

    那人面露遲疑之色,道,姑娘找莊主什麼事?近日莊內都很忙,莊主恐怕也……

    凌厲也實在不願再多糾纏,開口道,勸你還是早點去通報吧,否則你們莊主知道你耽誤了邱姑娘的事情,恐怕你吃不了兜著走。

    你又是誰?那人總算看了凌厲一眼,不過對他的態度絕對沒那麼客氣。

    我?我……是替邵大俠護送邱姑娘前來的幫手。

    那人將兩人又打量了一番,似乎也沒辦法,道,那你們等會兒。便轉身走開了。

    怎麼會這麼麻煩呢。邱廣寒撇了撇嘴。邵大哥可不是這麼大架子的人。

    誰叫我們沒身份呢。凌厲笑道。我實在不想與這裡的人交惡,只好委屈你了——不過武林大會這麼大的事情,他忙點也不奇怪。聽剛才那個人的意思,不少重要人物應該已經到了莊裡住下;地位差一些的,多半只能住外面的客棧——像我們這種連帖子都沒有的,說不定還真是難進去。

    邱廣寒又看了看前面。邵大哥居然住在這種地方。她喃喃地道。我現在……現在……真的有點害怕他已經把我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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