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
在易子魚吉拉真身的所在之處的時候。那原本猶如枯萎的樹根般,紮在神月殿舊址廢墟之上的吉拉真身居然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坑洞。像是被人直接整塊挖走了,又像是從中間直接炸開一般。一個很明顯的巨大凹陷,被鑿在了地面上。
「你就那麼喜歡支開我嗎?你到底在想什麼?」易子魚懊惱的罵了一聲。
當易子魚再次回到真實夢境之中的時候,不由得愣住了。他們在幹什麼?
在迪斯派爾被易子魚使用具現化的能力,抓到現實世界中去之後。真實夢境之中的燃月湖,是恢復了原狀的。但是現在,情況卻變得比剛才更為惡劣了。
迪斯派爾在的時候,從她身上所釋放出來的黑氣,不過是堪堪將燃月湖給籠罩住。可是現在呢?
易子魚左右看了一通之後發現,一米之外的東西根本就看不到了!黑氣似乎將整個月詠鄉都籠罩了起來。月光被徹底的遮蔽住,漆黑便是此刻的主旋律!但是神奇的是,此刻的燃月湖卻依舊在綻放著自己的光彩,照亮了附近的一小片區域。整個世界,彷彿都已經死去,只有燃月湖還活著一般。燃月湖的蒼炎,彷彿是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希望之光。
沒有月光的情況下怎麼還會這樣?
燃月湖中『燃燒』的那些火焰,都是因為湖水反she月光才產生的神奇光影現象。可是現在,月光都被徹底的遮斷了,為何燃月湖還能泛出那麼燦爛的火焰呢?
原因應該是出在以燃月湖為中心,不停旋轉的巨大·法陣上面。巨大的法陣,不停的緩緩旋轉著,更為其妙的是,那些原本在湖面上不停搖曳的蒼藍色火焰,居然好像列隊一樣,一朵接一朵的在湖面上快速的,按照既定的方向運動起來。
易子魚從半空中看下去,看著一朵朵飛快移動著的火焰,彷彿就有一根指揮棒,在指揮著它們應當如何移動一樣。有拉成直線的,又切成斜線的,也有原地不停打轉的。此刻湖面上的情況,在讓人覺得混亂的同時,又好像能感覺到其中存在某種秩序。
終於,所有火焰都停止了運動。一個由火焰組成的巨大·法陣,赫然出現在了燃月湖之上。在法陣顯現的同時,原本不停旋轉的那個巨大·法陣也猛的停了下來。好像是齒輪咬合上了一般。燃月湖的湖心處,忽然亮起一團火焰,沿著法陣上的魔紋,飛快的運動著。在離開中間的第一層法陣的時候,那團火焰炸成了四朵細小一點的火焰,沿著四道不同方向的魔紋,蔓延向了套在外面的巨大·法陣。
火焰沿著魔紋移動,留下了一路的火線。四朵蒼炎,畫出了四條不同的軌跡。隨著時間的推移,四朵火焰,分別交匯在了一起。巨大·法陣被徹底點燃的一瞬間,遍佈天空的黑氣,被直冠雲霄的湛藍色光柱擊穿。籠罩著整個月詠鄉的黑氣,在燃月湖的上空,沿著法陣的輪廓,被開出了一個巨大窟窿!
月光如洗的從那個巨大空洞中傾瀉·了下來,照射在湖面上之後,那蒼se的火焰,就好像被火上澆油了一般,一下燃起了數十米高的青炎,在空中炸開了碩大的火焰之花,火雨飛散,緩緩飄落。下一刻,湖心處升起了一個不停旋轉著的巨型金色法陣,複雜的魔紋彷彿能夠吸取人的靈魂一樣,讓易子魚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巨型法陣帶起了燃月湖的湖水,湖水像是火焰一樣「淅淅瀝瀝」的沿著法陣邊緣不停的滑落。那居然不單單是一個法則!在水面的下面,居然隱藏著的是一個圓柱形的法術牢籠!金色的光輝中禁錮著的,是一個全身都是肉質流漿的噁心巨獸——迪斯派爾,利用失語者們的屍體所製造出來的血肉之僕!
將近一百五十米的巨獸不停嚎叫著,不顧一切的攻擊著牢籠的光壁。但是它作的一切都是徒勞,無論它如何的攻擊,那看似單薄的光之壁,就連晃動都沒有。恐怖的哀嚎,猶如千萬人一起絕望的嚎叫一樣,帶給人無法形容的不適感——那是一種能夠讓人發暈和嘔吐的嚎叫!
星斗靜閃
逐顆劃落夜空
縹緲的祈禱
佈滿了天與地
歌聲?是清唱的歌聲!聲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清醒的傳導了易子魚的耳中。更為玄妙的是,這歌聲,居然壓過了巨獸發出來的巨大嚎叫,彷彿是淨化了這片空間一樣,之前由巨獸所帶來的所有不適,在這一刻完全被驅散了。等到這四句歌詞唱完,那個血肉巨獸,居然便停止了嚎叫,呆呆的靠在光壁上不動了。
易子魚本想追尋歌聲的源頭。可是漆黑中忽然升起的金色光柱,卻直接將歌者顯現了出來。
月色的長髮無風而動,喇叭形袖口遮不住她那纖細如玉的手臂,在胸前交疊著。金色的光柱,將她的美,展現在了世人眼前。激盪的歌力,讓她的裙擺往後飄了起來,此刻的她就像是站在海角之上,被海風吹拂著一般。
那是?「月詠?」易子魚一開始還以為是伊塞斯,可是最終卻發現,這位少女要顯得更為稚嫩一點。她在幹什麼?雖然易子魚沒弄明,但是憑藉著周圍的環境,也能推斷出,這應該是某種儀式。因為從剛才的曲調中,也能聽出,那是一曲充滿了宗教色彩的歌曲。
炫耀在嫩枝上的是
遺忘綻放的未來
依依不捨地落下花蕾
看吧時機已成熟
結出金黃的碩果
你若然用手摘取
世界便會末日
輕柔而悠緩的歌聲,輕輕的,卻又有力的,在燃月湖上空迴盪著。彷彿在昭示著末日降臨一般,沉重卻堅毅,無奈卻又不絕望。低低的描繪著世界崩落的景象。
毫無污穢傾灑而下的白雪
一旦碰上暖意就稍縱即逝
唯有絢麗的夢境方能把你撕碎
冰冷的瞳眸流露出溫柔與真實
交相輝映的星辰逆天而行
禍根的祈願
yu把天空墜落大地
旋律忽然驟起,讓原本輕柔的歌聲一下子變得激昂起來,湖邊的另外一個角落被點亮了。依舊是金色的光柱,不過這一次的光柱顯得比罩著月詠的光柱要大的多。是庫亞多利加!易子魚一眼就看出了,在光柱中央發散著光芒的巨大月神機,以及站在頂部裝甲上的琪米莉,還有圍著她站了一圈的月之民祭司。
和聲!在月詠的清唱帶動下,祭司們在地下進行了和唱。炙熱的情緒,在這一刻被徹底的點燃,他們所謳歌的是民族的氣節!他們所讚頌的是先輩創造的文明!這是月之民在末日來臨之際,對命運的抗爭!
我不稀罕
為我弔唁的花束
趁心被擊潰之前兌現願望
真想見證這一刻
人們的夙願
被璀璨光芒充溢的一刻
無人不為得到一雙翅膀而慟哭
生命交響曲
乃滿天的合奏
歌聲中的情緒,在不斷的積累,歌聲也在不斷的變得洪亮,一根根巨大的光柱,在漆黑的空間中被點亮,刺破蒼穹!隨著一根根光柱射向天空,歌者的隊伍變得更加的龐大。
月詠、庫亞多利加。伯格·卡姆蘭、哲琴月讀以及阿萊天照。籠罩著一人四機的五根光柱,彷彿成了環繞在燃月湖邊上那個巨大·法陣的五根柱子一樣。龐大的歌力,沿著著五根柱子直衝雲霄,在光柱的頂部擴散而出,耀眼的光之網絡,一下就將整個月詠鄉給徹底的網住了。
如果這個時候在高處看過去的話,你就會發現,原本因為被黑氣籠罩住而變得漆黑的月詠鄉,這個時候,被由內而外,激射而出的金色絲線,縱橫交錯的纏繞了起來,將那些黑氣一下子兜住了。金色的巨網,將整個月詠鄉給兜了起來。此刻的月詠鄉就好像一個被裝在,由金色絲線所編製出來的網袋裡面的西瓜。
望眼欲穿的願望
把天際撬開的時候
令人眷戀的故鄉
想必定會萬花齊放吧
看著那交織在天空中的金色絲線,易子魚從中感覺到了一種澎湃的力量——並不是說這種力量有多龐大,但是其中蘊含的那種積極向上的思念,和堅韌不拔的意志,讓易子魚不由得也跟著熱血澎湃。
「匡當!」一聲清脆的破裂聲,被五根光柱圍繞在中間的那個,禁錮住血肉之僕的牢籠碎裂了。一片片散發著金色光芒,猶如玻璃一樣的光之壁碎片,沒有向下墜落,反而一片片在空中光解,之後追隨著歌力往空中盤旋而去,融進了那一道道金色的絲線之中。
再看原本那個被禁錮住的血肉之僕,此刻已經化成了一團漆黑的氣體,緩緩的漂浮在空中,時不時的翻動一下。
易子魚瞇著眼,感受著這團黑氣。比起之前滿佈天空的那種黑氣,這一團氣體,明顯的溫和許多。沒有了那種讓人嗜血的瘋狂,沒有了那種會吞噬人心的絕望,也沒有了那種噬人骨髓的強yu。這團雖然依舊是負面的情緒,但是比起之前那種純粹的惡,它更像是人心的雜念。
望眼欲穿的願望
把天際撬開的時候
令人眷戀的故鄉
想必定會萬花齊放吧
月詠短暫的清唱過後,歌者們積累的情緒,再次爆發了出來!
交相輝映的星辰劃過的夢跡
這一刻,燃月湖也被歌力所點燃了,一朵朵蒼炎被歌力營造出來的旋風,推上了天空,投入到了那團巨大的黑氣之中。蒼炎點燃了漆黑,炸出了朵朵的焰火。焰火與黑氣糾纏混雜在一起,時不時會有一絲絲的黑氣,因為被火焰包裹住,發出「叱」的一聲輕響,消散與空中。
每炸開一朵蒼炎,這團巨大的黑氣的顏色似乎就會淡一分。這是燃月湖的淨化,利用那來至於月光的純淨炎之力,鍛燒著這些怨念。從中,易子魚似乎感覺到了某些精神波動——那是解脫的欣喜。
據說只要安逸尚存
朝著盡頭
溫柔的月影
會指引你前進
由強大的歌力所編織而成的巨大金色巨網,這時候開始了收縮「卡哧「卡哧」「卡哧」「卡哧」「卡哧」「卡哧」「卡哧」「卡哧」連續不停的輕響,易子魚發現,隨著這些讓人忍不住牙根發軟的輕微碎裂聲,籠罩著天空的黑氣,就好像一塊球形的玻璃罩子一樣,被巨網給勒碎了。在那一道道巨大的裂痕之中,露出了夜色。
真實夢境與現實世界的障壁,被徹底的打破了!碎裂的黑氣碎片,也被金色的巨網給一個個的捲了起來,拖向了那個懸浮在燃月湖正中央的巨大氣團。
隨著歌力的再度爆發,金色的巨網也拖著所有的黑氣,收縮進了那巨大的氣團之中。世界在此刻,已經完全的恢復了清明。月色撒向了大地。蒼茫,悠遠而古老的月詠鄉,在事隔兩千年之後,終於再一次的,在月之民面前展現出了自己真正的身姿。
孤寂暗閃的星斗
祈願之空
用你的吶喊聲
結束這個漫長的夢
鏗鏘有力的歌聲在停止的那一刻,燃月湖炸起來了無數的巨大蒼之炎,猶如爆發的ri珥一樣,彙集在一起,捲起了一個巨大的火焰旋風,一下子就扎進了中間那團巨大的氣團之中。
「哄!」天地為之變色,蒼之炎與黑氣,因為這個激烈的碰撞,而徹底的揉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開了。此刻的巨大旋風與巨大氣團同歸於盡。化成星星點點,一粒粒,一顆顆,猶如銀河一樣,鋪滿了夜空。蒼se的火焰,裹著一團更為細小的灰色,在夜空中搖曳著,如同靈魂之光。
對於天空佈滿了繁星,地上同樣也升起了金色的光華。
那五根巨大的金色光柱,早在真實夢境與現實世界完全交融的一刻,就跟著破碎了。此時的這些光華,是從月神殿的戰士們身上溢出來的。不過更多的,卻是從外圍呆著的那些失語者身上飄上來的。
易子魚從空中往後面望去,儘管經過迪斯派爾的幾次消耗,屠戮了百萬的失語者。但殘留下來的失語者,卻依舊還保有,能將整個燃月湖團體圍住的數量。從它們身上飄溢而出的點點金光,將燃月湖的周邊徹底的照亮了,形成了一圈金色的光幕。
金色的光幕、被蒼se火焰點燃的巨大·法陣、灑在天空的朵朵火花。讓此刻的月詠鄉,披上了神聖的外衣。莊嚴而肅穆。
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易子魚忽然明白了吉拉的用意——為什麼吉拉需要讓自己,看到迪斯派爾消亡的全部過程。那是一種傳授,傳授失去法則化外衣保護時,事物到底會有怎麼樣下場的一個鮮活案例。
越來越濃的金色光華,無一不在證明一個事實。他們這些依靠著真實夢境中生存的人或者物,即將消亡。就如同迪斯派爾消失的時候一樣,被真是世界所同化,回歸到能量的循環之中。
看著一個個慢慢變得淡薄,卻依舊虔誠的祈禱著的身影,易子魚握緊了拳頭,緊握的力道,讓他的手指泛白。
雖然他明白,虛幻回歸真實,是大勢所趨,是事物發展到最後的必然結果。但是太慘烈,太悲哀了。月詠鄉,月之民的血脈,難道就要這樣斷絕了嗎?即便是他們之前選擇了錯誤前進的方向,使用了錯誤的挽救方法。但這樣的懲罰太嚴厲了,太無情了,這可是一個創造了輝煌文明的種族啊!
但理智告訴易子魚,這就是違法自然規律的代價,不管你的科技多麼發達,不管你的魔法造詣多麼的先進。只要你違法了真理,等待你的,只有消亡。人定勝天,是建立在順應自然規律的基礎上的,就和四兩撥千斤的道理一樣——你要撥動千斤,你自己必須先得有那四兩的力道!
漫天的細小蒼炎,向著地上蔓延而出,越來越濃的金色霧靄降了下去。一粒一粒,一顆一顆的,融進了月神殿戰士的額頭。更多的則是落在了失語者隊伍的身上。
如同銀河墜落,細小的蒼炎就如同一顆顆拖曳著長長尾巴的流星,落到了人群之中。無聲卻旋律。此時的世界,是屬於這些蒼炎的。隨著蒼炎的不停墜落,金色的霧靄越發的濃郁。
消失了。一個個原本圍繞著月神機而站的月神殿戰士,消失了。無論是月神之盾的精英戰士們,還是那些祭司們,都一個個的帶著欣慰的笑容消失了。失語者隊伍,也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一波一波,一片一片的完全融進了霧靄之中,易子魚有點動搖的發現,這些失語者消失之前,居然在微笑。
那一刻,它們似乎恢復了神智。就如同那位易子魚曾經想救,卻沒來得及的失語者少女一樣。它們在最後時刻,清醒了過來?雖然眼睛很濕熱,但易子魚依舊咬著牙,睜大著眼睛,仔細的看著,彷彿是要將這個民族所存在的最後一刻,印在腦海之中一樣。為逝去者送行,是留下來的人的責任和義務。
在最後一名失語者,面帶微笑化為點點金光之後。月詠鄉也徹底的被金色的霧靄給籠罩了。
但那滿天的清唱,似乎還在空中迴響著一般。響徹蒼穹的絕響!那屬於月之民用生命唱出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