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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卷 二 黃巾之殤第九十五章 命裡災星 文 / 鷹揚三國

    草屋內,張梁正渾身發軟的倚坐在屋角,滿面儘是頹然之色。在那些黑衣人給他灌服了一種藥物之後,他暫時失去了一身的功力,連走路都有些吃力。昔日風光無限的人公將軍今日已經徹底淪為了任人宰割的階下之囚。

    一個體形魁偉的黑衣蒙面人正雙手環抱著立於他的身前,靜靜的盯著他。另幾名同樣裝束的黑衣人則看似隨意的或坐或立,散佈於草屋之內,實則已經封鎖了一切可以出入的門窗。

    張梁嘲弄的一笑道:「如今的我,還至於令你們這麼如臨大敵嗎?」

    「請人公將軍見諒!」那個魁偉黑衣人緩緩開口了,「因為多方勢力同時介入,導致前日我們的奪寶行動徹底失敗,為了保護人公將軍的安全,我們不得不謹慎行事!」

    其聲音雄厚豪邁,令人幾乎可以想像到他面巾之後的粗獷相貌。

    「多方勢力?」張梁苦澀一笑道:「我太平道真是虎落平陽,什麼人都想咬上一口!」

    那魁偉黑衣人渾然沒有在意他語中的諷刺之意,心平氣和道:「除了官軍之外,還有兩批黑衣人現身,我們只能肯定其中一批的為首之人姓楊,並且已經和貴部的張曼成聯手,至於另一批人我們卻是茫無頭緒,不知人公將軍是否能為我們一解困惑。」

    「姓楊?和張曼成聯手?」張梁苦笑一聲道:「我如何能夠知道答案?」

    「不過,這兩批人中我倒是可以肯定,一定有那些人!」張梁突然咬牙切齒道:「就是天干地支的那幫孫子!」

    那魁偉黑衣人瞳孔收縮,顯然是震動不小,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為何會如此肯定?」

    「很簡單!因為我仍在下曲陽之時,他們便已經向我索要過這些財富,這已足見其心了!」張梁恨聲道:「而他們的勢力遍佈天下,若說這天下間誰有能力公開搶奪寶藏,他們當數第一!」

    那魁偉黑衣人身後的一名瘦削蒙面人突然上前一步,道:「先生,我們目前仍不適合與天干地支正面衝突,是不是……」

    那魁偉黑衣人頭也不回,輕輕抬起左手,止住那人的話頭,向張梁道:「人公將軍,我知道你至少仍然知曉一處寶藏的下落,若你坦然相告,我立即恭送將軍離去,如何?」

    「你休想!」張梁冷笑道:「不錯,我確實還知道一處寶藏,但是我更知道一件事。這寶藏已經是我最後的保命符,你們得到寶藏之日,便是我失去價值慘遭滅口之時!你認為我可能告訴你嗎?」

    「將軍若這麼認為,可就真的大錯特錯了!」那魁偉黑衣人淡淡道:「若你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自然留你不得!然而你既然對我們一無所知,我們何來滅口之說?畢竟我們要的只是寶藏,而非人命!」

    「更何況!」那魁偉黑衣人突然一笑道:「雖然你我的最終目的並非完全一致,但若你能繼續給漢室找點麻煩,對我們卻是極為有利的。所以說,殺你真的沒有一點好處!」

    張梁神情一動,正要開口。

    突然一個立於窗側的黑衣人緊張道:「有人來了!」

    那魁偉黑衣人驀的閃至窗口,果然見到百餘步外,正有一個黑衣蒙面人緩緩向草屋行來。

    「難道真是天干地支的人?這下可有些麻煩了!」他自語道。

    「讓門外的兄弟們去探一探那人的來意!」那魁偉黑衣人向那瘦削蒙面人下令道,然後他轉過身來,衝著屋角的一個身影道:「你辛苦一趟,查查周圍有沒有埋伏,若真是天干地支的話,事情就絕沒有那麼簡單!」

    那人緩緩站起,雖然亦是一身黑衣蒙面,但身上繃緊的勁裝卻勾勒出修長嬌柔的動人體態,令人對她黑巾之後的玉容生出無限遐想。

    那女子微微點頭,身形一動,已經從草屋另一側那扇小小的窗口投射而出,迅捷有如鬼魅。

    張梁雖然已經不止一次見識過那女子的身手,卻仍然忍不住眼皮一跳,低下頭來。

    那個渾身包裹在黑色偽裝之下的神秘人物,從小徑上直挺挺的向草屋行來。他在邁動步伐之時,似乎連膝蓋都沒有彎曲,卻偏偏給人以動作有如行雲流水一般的錯覺,更顯詭異莫測。

    當他漸漸接近小院時,那些閒漢們終於忍耐不住了,兩個大漢一左一右的迎了上來。

    左邊一人伸手虛攔,滿臉堆笑道:「請問兄弟找誰?我給幫著找找?」

    右邊一人卻是厲聲道:「朋友,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如果你走錯了,請速速離去!」

    那神秘人的蒙面巾後突然發出一陣yin惻惻的笑聲,他嘶啞著聲音道:「看來我沒有走錯地方!就是你們在與我們搶奪寶藏?」

    此言一出,不但那幾個漸漸圍攏上來的閒漢一齊面上變色,連室中幾個黑衣人也是聞言大震,眼中寒芒閃動。

    一個閒漢大叫道:「果然是來找麻煩的!兄弟們,cāo傢伙……」

    他一邊大叫著飛退,一邊探手入懷去摸刀柄。

    突然眾人眼前一花,他的叫聲亦戛然而止。

    那神秘人如移形換影般欺身而上,一把掐住他的頸子,再將他雙腳懸空提了起來。

    偌大一條大漢的身軀在那神秘人手中竟似輕若無物,瞧著他滿面通紅,雙足亂撐的慘狀,閒漢們一齊駭然失色,連室中幾個黑衣人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瘦削蒙面人失聲道:「來人武功奇高,外面的兄弟絕對擋不住的!」

    那魁偉黑衣人沉聲道:「看來此戰難以避免,你先出去與他接戰,若能將他引至草屋旁,我便可以出手襲擊!」

    「什麼!襲擊?」那瘦削蒙面人終於聽懂了這兩個字的含義:「連先生也不是他的對手嗎?那,那我……」

    「你不用怕,他武功雖高,但憑你我二人聯手,足以與他抗衡了!」那魁偉黑衣人望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瘦削蒙面人,輕輕一笑道:「更何況,還有小姐呢?我相信她就要回來了!」

    「不錯不錯!還有小姐在!」那瘦削蒙面人似乎鬆了一口氣,「請先生放心,在下依計而行!」

    那魁偉黑衣人望著那瘦削蒙面人飛身而出,加入戰團,轉身向室中掃了一眼,室中除了他和張梁外,仍有三名黑衣手下。

    「一會兒若我與你們首領合力抗敵,張梁就交給你們了!」那魁偉黑衣人冷電般的目光一掃,那三人一齊恭敬的俯身稱是。

    突然屋外連續幾聲慘呼傳來,那魁偉黑衣人猛然語聲一頓,向窗外瞧去,恰好看到那神秘人如影隨形般迫上,一指點在那瘦削蒙面人的肩頭,後者應指踉蹌著倒退,口角鮮血溢出。

    另外幾名閒漢已經全部橫七豎八的躺滿一地。

    他不由渾身一僵道:「不好!此人之前仍然保留了實力,他到底是誰?」

    眼見那瘦削蒙面人在對方手中左支右絀,眼看著便要立斃當場,那魁偉黑衣人再也無法保持鎮定,「轟」的一聲直接衝破草屋那扇破舊的門板,木屑飛濺之中,勁氣破空,拳影如山,直向那神秘人狂攻而去。

    別的人死也就死了,唯獨這個瘦削蒙面人卻是不能死的,他不但是盟友的心腹,更是組織中負責對外事務的總聯絡人,一旦他有什麼三長兩短,將會是一個無可挽回的重大損失。而那魁偉黑衣人不但無法向其主交待,更會令自己的不敗聲譽毀於一旦。

    那神秘人傲笑一聲,攻勢展開,有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竟將兩名黑衣首領盡數圈入其中,一時之間,拳風交擊,勁風激盪,三條黑影兔起鶻落,令人眼花繚亂,再也難以分清彼此。

    室內三名黑衣屬下瞧得神眩目馳,手心出汗,情不自禁的一齊聚在窗邊,凝神觀戰,竟無一人向張梁瞧上一眼。

    「轟」的一聲巨響,草屋另一側的土牆突然爆裂開來,室中立時泥塵飛揚,屋頂的茅草也簌簌落下。

    那三名黑衣屬下駭然回身望去,卻見一把細沙迎面灑來,三人同時雙目刺痛,再也難以視物,不由齊聲慘呼。

    屋外苦戰中的兩名黑衣人同時覺察異狀,一起心中大呼上當,卻苦於那神秘人物攻勢更急,只得疲於應付,卻哪裡敢分心二用?

    張梁只覺雙目難睜,卻有一隻手牽著他拔足飛奔。他耳中聽著遠處那黑衣首領口中怒吼連連,心中卻不知是喜是憂。雖然被救出了牢籠,但焉知不是剛出狼口又入虎穴?最起碼他在那魁偉黑衣人手中的待遇尚可,只是被逼著吞下了暫失武功的藥物,卻並沒有受到任何刑訊逼供。

    這時他只覺手中一緊,腳步也不由自主的跟著加快,只是他此時武功盡失,教他如何能夠跟上?勉強支撐數步之後,終於一跤跌倒。

    只聽那人口中「咦」的一聲,跟著俯下身體,似乎是要背他。

    張梁一把推開那人的手,啞聲道:「放開我,我不會跟你走的!你最好還是殺了我!」

    那人一呆,怒道:「你發什麼瘋?快跟我走,須知他們仍有一名最強的高手沒有露面!」

    張梁心如死灰道:「那又如何?我如今落在誰的手中都一樣!」

    那人突然輕輕的笑了起來:「原來你到現在也沒有聽出我的聲音!」

    張梁一愕,努力揉了揉仍然紅腫微痛的雙眼,向那人瞧去。

    只見那人將臉湊到他的面前,拉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

    張梁大驚失色道:「是你!怎會是你?」

    他旋又苦笑道:「也罷,至少我相信落在你手中,不會有性命之憂!」

    南鷹重新拉好面巾,沒好氣道:「廢話少說!老子費了這麼大功夫,不就是為了保住你的命嗎?不然憑我們的實力,方才便可以強攻了!」

    張梁想到那神秘人物展示出來的恐怖身手,不由打了一個寒噤道:「這個我相信,不過你手下怎會有如此厲害的高手?」

    南鷹一把將他背在背上,笑罵道:「你說反了!那是你們一方的高手。不過這也足以令你放下心來了?因為我們如今已經是友非敵!」

    「什麼?我們一方的?」張梁趴在南鷹的背上,聞言一驚,旋又苦笑道:「你又來取笑!我們太平道幾時出過這麼高明的人物了?」

    「你可真是既瞎眼又缺心!」南鷹背著他向草屋後的山林中快速奔去,口中卻是毫不氣喘:「你大哥要是聽到這話,只怕要被你活活氣死!」

    張梁聞言渾身劇震,險些沒有從南鷹背上滑落,他不能置信道:「大哥?你是說那人就是大賢良師!這怎麼可能?」

    「行了,你我都省省力氣!一會兒你會有大把時間慢慢的問你哥去!」南鷹中止了這毫無意義的對話:「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盡快離開這裡!」

    張梁眼中猛然迸現出希望的光芒,他渾身放鬆的呻吟一聲,再也不說一句話。

    突然一聲充滿怒氣的冷哼從前方傳來,語聲嬌脆,悅耳動聽。

    但是這一聲有如天籟般的佳音,落入南鷹和張梁耳中,卻無異於一記響雷。

    南鷹心中猛然生出失算的挫敗之感,自己千算萬算,卻是沒有算到她會這麼快就追了上來。早知如此,便不應該讓典韋在半途上接應的,現在可真是騎虎難下了!

    他聽著肩上張梁驟然粗重的呼吸,心中暗歎,若是張梁武功仍在,自己兩人聯手倒是穩操勝算,可如今卻反而多了這麼一個累贅,形勢只怕是不妙了。

    南鷹緩緩將張梁放下,低聲道:「若見我敵不過她,你設法先走,你哥會在南邊山腳下等候!」

    張梁神色緊張的點了點頭。

    「記住,你若重新落在她們手中,千萬不要暴露我和大賢良師的身份!」南鷹再輕聲叮囑了一句,突然心中一震,自己的身手瞞得住別人,可是如何瞞得過她?一旦動手,自己的身份立時便要穿幫,這可如何是好?

    南鷹緩緩轉身,望著一步一步逼上前來的那個曼妙身姿,心中突然很想罵人,看來此次辛苦布下的栽贓嫁禍之計是要胎死腹中了,為什麼自己每次遇上這個女人,都會被逼得一籌莫展?真是一個命中注定的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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