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了永壽宮,秦素兒和慕嫣然面色平靜,而煥王妃,唇角帶著一絲淺笑,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在裡面,秦素兒和慕嫣然兩人心中沒好氣,相視一笑,轉身朝正華宮的方向去了。
落了單的煥王妃,看著那二人連招呼都不打,顯然把自己當隱形人一般無視了,恨恨的看著那一行人遠去的背影,低聲唾罵道:「看你們張狂到什麼時候。」
永壽宮正殿裡,蘇掌事有些擔憂的看著太后低聲說道:「太后,宣王和宣王妃如今也算是新婚,皇上和皇后,怕是不會指新人進瑞安宮呢,您又何苦這樣,平白遭宣王妃的記恨呢?」
「記恨?」
斜了蘇掌事一眼,太后厲聲說道:「她們婆媳二人不是最會做狐媚子嘛,如今倒也讓她們嘗嘗這樣的滋味兒,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爺豈能放過她們?」
說罷,太后站起身朝內殿去了,一邊還吩咐道:「派人去跟香凝說一聲,殿選的時候好好表現,莫要丟了龐家人的臉。」
「是,奴婢遵命。」
輕聲應了,蘇掌事招手喚過了日常傳話的宮婢去傳話,自己忙不迭的跟進了內殿。
那日原本是和慕嫣然開玩笑的,卻不料如今一語成讖,太后竟真的打算要指個人到宣王身邊,秦素兒看了慕嫣然一眼,柔聲勸慰道:「妹妹莫要生氣,母后定然不會如此做的,畢竟,你和宣王如今也是新婚,還沒有子嗣,皇家歷來重視嫡庶,你沒有生下嫡子之前,身邊斷然不會出現新人的。」
神色平靜,慕嫣然不置可否的說道:「不管結果如何,太后必定都會來這麼一出的,哪怕不能如願。說出來給我添添堵,也是好的。」
說罷。慕嫣然聳了聳肩無所謂的說道:「隨她去吧。再說了,就像妹妹當日勸解過姐姐的,有些事,人力可以改變,而有些事。卻不能。就像現在,如果太后執意要往瑞安宮指人,沒有人能夠違逆她的意思。但是,妹妹卻覺得。這件事的關鍵,並不在任何人身上。」
只一瞬,秦素兒就明白了慕嫣然的意思。頓時臉上像是開出了明媚的花兒一般:「還是妹妹看的清楚。只要宣王的心在你身上,不論身邊有多少人,他的眼中終究只看得到妹妹一人,太后能指人進瑞安宮,還能把人送到宣王床上去不成?」
秦素兒的話。不由的讓慕嫣然又想起了那日賀啟暄認錯時在自己耳邊說過的話,抿嘴笑著,慕嫣然的心裡,湧起裡一絲暖流。
回到瑞安宮,不一會兒。賀啟暄也回來了,兩人安靜的用罷了午膳。如往常一樣坐在書桌前的搖椅中,端著消食的溫茶喝著,一邊看著窗外的蔥鬱。
轉過頭看了一眼賀啟暄,慕嫣然有些惱怒的問道:「早晨我出門去給太后請安前,你說無論太后說了什麼,都讓我莫要往心裡去,你可是一早就知道了太后要說什麼?」
一臉的茫然,賀啟暄不答反問:「太后說了什麼?」
見賀啟暄仿若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慕嫣然撅著嘴嘟囔道:「你有艷福了,太后要從秀女裡挑個國色天香的溫柔解語花來服侍你呢。」
話音落畢,便被賀啟暄探過身去狠狠的吻住了。
外面還有收拾膳桌的宮婢,而紫雲幾人想著要服侍二人歇午覺,指不定隨時都會進來,賀啟暄這樣,若是讓她們瞧見了,自己日後可沒臉見人了。
手忙腳亂的推搡著賀啟暄,好不容易逃脫開來,慕嫣然面色緋紅的嬌嗔道:「以後你再這樣,我便躲的遠遠兒的……」
不解氣的斜了慕嫣然一眼,賀啟暄大大咧咧的說道:「誰讓你不長記性的?我說過的,你要是再敢懷疑我對你的心意,我便如此懲罰你的……」
見他還一副振振有辭的模樣,慕嫣然心中甜蜜,口中卻仍舊強辯著說道:「那太后若是真指了人進來呢?難道還真當個花瓶擺著不成?你不煩,我可是看著就嫌眼睛疼的。」
小醋罈子。
心中樂開了花,賀啟暄無所謂的說道:「沒事啊,人都來了,到時候我保準比現在對你更好,她瞧見幾次,就再也不敢在咱們眼前面晃了。」
「為什麼?」
沒理解賀啟暄的意思,慕嫣然一臉的不解。
「刺眼唄……」
得意洋洋的說著,賀啟暄笑道:「你們女孩兒不是都想著喜歡的那人心心唸唸只看著自己一人,想著自己一個人的嘛,沒辦法,宣王的一雙眼睛,只看得到宣王妃,一顆心,也全裝滿了宣王妃,那些進了瑞安宮的女人,不是宮婢,那就只能用來當花瓶了。瞧幾次,覺得刺眼了,心碎了,自然要躲起來了,難道還要繼續出來在我們面前晃悠嗎?這豈不是臉皮太厚了些?你們女孩兒都臉皮薄,我知曉的……」
歪理歪解,慕嫣然臉上的驚詫愈發濃郁,一邊,卻滿眼冒星星的抿嘴笑著,看著賀啟暄討好的說道:「夫君最好了……」
滿意的點著頭,賀啟暄揚聲說道:「來,再叫一聲……」
「夫君……」
甜甜的喚著,二人相視一笑,眼中儘是歡喜的甜蜜。
殿選過後,大多秀女充入後/宮,位份最高的,也不過只是個貴人,佼佼者眾多,可也僅僅是看著出眾罷了。
這些年,永成帝在後/宮裡,常去的都是從前跟在身邊的老人宮裡,其中大多數時間,又都是在漪蘭宮裡,前些年選進宮來的秀女,至今為止還未得見天顏的,大有人在,所以,看著那些花枝招展的少女滿懷憧憬的等著寵幸後一躍枝頭,各人心中都是一番憐己度人的悲憫。
八月初十,選秀結束,一道恩旨賜出,征西大將軍家的小姐阮雲袖,被選為太子側妃,而太后母家的小姐龐香荷,則被選為太子良娣。擇定於八月二十五日進宮。
正華宮裡,看著滿臉淺笑的剝著葡萄吃的秦素兒。慕嫣然不解的問道:「姐姐前幾日不是還一臉擔心的嘛,怎麼如今反倒開心起來了?」
春蔥般細長的手指,襯著墨色的葡萄,愈發顯得柔弱無骨,舉手投足般。也儘是婀娜風姿,秦素兒抬眼看著慕嫣然說道:「妹妹為何不好奇,選進正華宮的,為何不是龐香凝。卻是龐香荷?」
龐家這次參選的兩位小姐中,一位是正房的嫡女,一位。卻是偏支庶女,而被選進正華宮的龐香荷,正是龐家偏支的庶女,只不過一直是記在嫡母名下,明面兒上。倒也是按嫡女來算的。
微一思忖,慕嫣然心中已有定數,一邊,卻挑眉看向秦素兒,等著她的解答。
「我吩咐人去查了那兩位龐小姐的底細。香凝溫婉,香荷嬌弱。兩個都是一等一的好性情。」
嘴角含笑,秦素兒一邊拿帕子擦著手,一邊輕聲說道:「香凝就不必說了,脾氣秉性都是極好的,本身又是龐府的嫡女,一向都是被人呵護著長大的。這麼一比,那位香荷姑娘就不如她了,她生母早逝,一直養在嫡母身邊,家中嫡出庶出的姐妹好幾個,可偏偏,就是她被送來參選了,妹妹不覺得,這裡面,也有文章可尋嗎?」
深以為然,慕嫣然點著頭應道:「庶出的小姐,能在嫡母面前有嫡出女兒的對待,同時又能不動聲色的從殿選中勝出,這樣的女子,本身就是極有手段的。既如此,進了正華宮,必能和同時進宮的太子側妃互相制約。可於姐姐而言,她的差距,又不是一星半點,她若是恭順些還好,若是心存不軌,拿捏起來,倒是也不至於太犯難。」
緩緩的點著頭,秦素兒的眼中,浮起了一絲苦澀,一旁的慕嫣然看到,心中也跟著有些不忍。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偕老,真的是那麼簡單就可以做得到的嗎?
回到瑞安宮,跟賀啟暄說起這些來,慕嫣然的情緒,也一下子低迷起來,看著夜空中就快要圓滿的皎月,慕嫣然環著賀啟暄的脖子低聲喃喃道:「假若有一天,我知曉你身邊有旁的女子,而你的態度卻不明朗,我該怎麼辦?」
深邃的眼眸中微起寒煙,賀啟暄惱怒的瞪了她一眼斥道:「太子是儲君,即便現在不發生這樣的事,將來遲早有一天也會出現,到時候,只會比現在更多。我和他豈有可比性?宮裡的這幾年,只要父皇母后不做主,瑞安宮,關起門來,就只有你我二人,等到將來出了宮,到了藩地,一切便是你最大,連我都依著你,莫說旁人,你呀,就別跟著太子妃胡思亂想了,嗯?」
輕輕的點了點頭,聞著他脖頸間清新的陽剛氣息,慕嫣然陡然放下心來,再仰頭看向昏暗的院落,卻覺得不似方才般空落了,彷彿被清潤的月色盈滿了一般,說不出的靜謐怡人。
觸手處,儘是溫軟,再看著一臉恬淡笑容的慕嫣然,賀啟暄的呼吸,慢慢的沉重起來。
猛的站起身,將懷裡的佳人抱緊朝內殿走去,賀啟暄湊到她耳邊曖/昧的說道:「與其成日裡胡思亂想,倒不如找點事情給你,你也就沒工夫去注意旁的……」
「賀啟暄,你……」
軟語嬌嗔,慕嫣然的臉龐上暈出了嬌艷欲滴的紅霞,而另一邊,賀啟暄卻邪魅的說道:「王妃娘娘,本王說的是有了孩子,你自然無瑕分身,莫要想歪了……」
「賀啟暄,你個無賴……」
紗帳中,傳出了慕嫣然的笑罵聲,不一會兒,便被勾人心魄的細碎呻/吟取而代之,月色漸濃,春/色無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