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重陽,雲都城內處處都是歡聲笑語。
宣王府內,廚房裡蒸了各式的重陽糕,吳大娘手巧,帶著幾個廚娘做出了一個九層的寶塔五色糕,慕嫣然看到的時候,著實驚訝了一番,而珠兒,更是連連拍著手,童顏歡喜。
前些日子各府送來了好些菊花,想來,便是為了重陽夜的菊花宴,慕嫣然吩咐了林管事,一心堂留下了一多半,其餘的,讓他安排人手盡數送去了三位表小姐的屋裡,添個喜氣。
紫雲等人做了幾個裝了茱萸的荷包,慕嫣然便應景的掛了一個,便連賀啟暄和珠兒的身上,也添了一個,讓向來不喜佩戴這些掛飾的賀啟暄有些哭笑不得。
用了早膳,慕嫣然喚了桃枝吩咐道:「去請三位表小姐過來吧,明兒重陽,總要安排車馬送她們回府才是,想來幾位老太太也惦記著呢。」
領了命,桃枝帶著兩個小丫鬟,各去秋水閣雅然居和攏雪軒三處請文雅蕊三人了。
一盞茶的功夫,環珮輕響,文雅蕊三人魚貫著走了進來。
見了禮,三人依著平日的次序,坐在了慕嫣然下首處的扶手椅中,文雅蕊一臉淺笑的說道:「勞煩王妃表嫂惦記著了,昨日蕊兒便已帶了口信回去了,想來,一會兒文府便會派車過來接我們姐妹回去了,等過了重陽,我們再回來陪表嫂。」
難得文雅蕊這般識趣,慕嫣然一時間倒真有些意外。
不過,總歸是件好事,畢竟賀啟暄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帶她們三人一起出府,倒也不是賀啟暄小心眼,畢竟男女有別,便是賀啟暄不在意,那三位表小姐可都是到了議親的年紀了,若是傳出什麼風言風語。對女兒家也多有影響。
幾人聊著雲都往年過重陽時的熱鬧,不一會兒,屋裡的氣氛便異常活泛了,見慕嫣然興致高。文雅蕊出著主意的說道:「表嫂,等重陽節過了,不如我們陪您去街上逛逛吧,雲都的治安很好,平日裡街上都太平的緊,不會有什麼事的。到時候,您可以跟我們一樣。帶著帷帽,定然不會有人認出來的。」
這樣的主意,慕嫣然卻並不覺得好,當即便婉言拒絕了,文雅蕊有些失望之餘,一抬眼,正對上了文雅嫻有些幸災樂禍的笑容。
懊惱的瞪了她一眼,文雅蕊換上一副笑臉。從袖袋裡取出了一個繡工精美的荷包雙手呈上說道:「表嫂,這是我做給珠兒的,也算是我這個做表姨的一份心意。表嫂若是不嫌棄,便給珠兒戴著玩吧。」
替珠兒謝過,慕嫣然接過荷包,順手遞給了紫雲。
說了一會兒話,屋簾外,傳來了桃枝的回話聲:「主子,文府的趙媽媽來了……」
見文雅蕊有些刻意的低下了頭,一瞬間,慕嫣然便明白,趙媽媽此來。必定不是接幾位表小姐回去的。其中,怕是文雅蕊又使了什麼花招。
心中有氣,卻不好撒出來,慕嫣然點頭應道:「請進來吧。」
「老奴給王妃請安了,王妃娘娘千歲。」
趙媽媽進屋拜道磕了頭說道。
當日送三位表小姐來王府,就是這位趙媽媽帶來的。趙媽媽是三房的人,卻連二房的主也做的了,一時間,慕嫣然倒有些不解了。
「王妃娘娘,昨兒三小姐送了信回府,說重陽將至,要回來陪著老太太過節,老太太歡喜的什麼似的。可一想著,王妃跟著殿下來了雲都,這都兩個多月了,還哪兒都沒去過呢,重陽又是眼下雲都最熱鬧的節日,老太太便讓老奴過來回一聲,讓三小姐和四小姐不急著回府去,她們的孝心,老太太都知曉,只要陪著王妃娘娘過好了節,便算是對她老人家的真孝順了。」
趙媽媽態度恭敬的回稟道。
點頭應下,慕嫣然看著文雅蕊和文雅竹問道:「你們意下如何?」
文雅蕊低頭淺笑不語,文雅竹看了文雅蕊一眼,目光澄澈的看嚮慕嫣然說道:「竹兒但憑王妃安排。」
文雅竹是庶女,可通身的氣派,卻一點也不輸於文雅蕊,相比之下,慕嫣然對文雅竹,卻還有那麼幾分憐惜。
如今,若是把她們一併遣送回文府,回頭三老太太問起來,文雅蕊是嫡親的孫女,定然不會有什麼事,而文雅竹可就不一定了。
「嫻兒,你呢?」
慕嫣然轉過臉問文雅嫻。
聽了趙媽媽的話,文雅嫻的臉上,閃過了一抹失望,想來,她定然以為可以回府了,如今,慕嫣然問起,文雅嫻也點頭應道:「嫻兒也但憑王妃安排。」
見文雅嫻如此說,慕嫣然一臉笑意的看向趙媽媽的說道:「既是三老太太一心掛念,那便依著三老太太的意思吧。三位表小姐嘛,便過些日子再送回府吧。」
「是,那老奴這就回去覆命了。」
磕了頭,趙媽媽跟在桃枝身後朝外去了。
「既是在王府過重陽,那你們便回屋各自收拾一番吧,明兒殿下說去五陽山登高,卯時二刻,你們來一心堂候著,咱們一起出發便是。」
慕嫣然看著座下心思各異的三個人柔聲囑咐道。
「是,蕊兒/嫻兒/竹兒告退。」
站起身,三個女孩兒輕聲應下,轉身出去了。
賀啟暄回來,知曉文府派人來,卻不是接三位表小姐回去,頓時一臉的嗤笑,一邊卻有些意興闌珊的嘟囔道:「帶著她們三位,明兒咱們還怎麼能玩的盡興?」
言語中,將她們當成了累贅。
端了碗茶遞給他喝著,慕嫣然失聲笑道:「那又能如何?總不好把她們丟在府裡吧?回頭傳揚出去,還以為是我這宣王妃刻薄了來府中做客的表小姐呢。」
兩人打趣了幾句,此事就此擱下了,歇了午覺起來,慕嫣然又特意讓小平子去和林管事說,多準備一輛馬車,而明兒原本要帶去的茶水糕點,也多備了一份。
秋水閣內。環煙不解的看著文雅蕊問道:「小姐,您不是一向不喜歡九小姐的嘛,既如此,為何還一併將她也捎帶進去了?若是讓二房接了九小姐回府去過重陽。不是正合您意嗎?」
靠在臨窗的軟榻上,文雅蕊看著手臂上那瑩綠色的翡翠手鐲,口中不屑的說道:「她便是此番回了文府,過完了重陽,可不就又回來了?何況,即便是她回去了,不是還有四妹妹在嗎?如今。倒不如趁著她們都在,讓她們心中畏著我,以後,也知曉誰該惹,誰不該惹。」
「小姐,您……」
聽自家小姐的意思,似乎是打算做什麼,環煙有些擔心的喚著。話還未出口,便見文雅蕊坐起身子看著她吩咐道:「雅然居的那個小丫頭,不是劉婆子的外孫女嗎?午後我和她們去一心堂給王妃請安的時候。你把她叫來,把匣子裡的那包藥交給她。」
「小姐……」
環煙一臉的驚詫。
瞪了環煙一眼,文雅蕊沒好氣的斥道:「早知就不該帶你來的,膽子這麼小,能做成什麼事?日後多和環心學著些,膽大心細,才是你們當貼身丫鬟的該做的,知道嗎?」
「是,奴婢記住了。」
囁喏著應下,環煙有些黯然的轉身出去了。
是夜。雅然居內,燈火亮了好幾次,直到天明時分才安靜下來,因著文雅嫻的吩咐,倒也沒驚動慕嫣然和賀啟暄二人。
第二日,便是重陽節了。一心堂裡,文雅蕊和文雅竹按時到了,慕嫣然從內屋出來,便見一個丫鬟跪倒在地說道:「王妃恕罪,王妃恕罪……」
「起來說話。」
叫了起,慕嫣然頓時認出,面前這丫鬟,是文雅嫻的貼身丫鬟霓雨。
「九小姐昨夜受了寒,一晚上起了好幾次,直到天亮的時候才睡去,小姐此刻還冒著虛汗,想來是去不了了,還望王妃恕罪。」
霓雨一臉惶恐的稟道。
「紫雲,去讓林管事請大夫來府裡,為九小姐看看。」
回頭吩咐了紫雲,慕嫣然看著霓雨說道:「什麼時辰的事?怎麼昨夜沒來回話?」
不知慕嫣然是關心文雅嫻,還是怪罪她們在王府沒有禮數,霓雨偷眼看了一眼慕嫣然,方低聲說道:「小姐說,許是吃壞了什麼東西,不礙事的。怕驚擾了王妃和殿下休息,所以便沒讓奴婢們聲張。」
吃壞了東西?
自廚房交給吳大娘和劉熙家的負責以來,這王府中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慕嫣然並不覺得這會是巧合。
看了一眼文雅蕊和文雅竹,她二人也是一臉的急切,慕嫣然心中,卻起了一絲試探之意。
「嫻兒去不了,你們二人如何看?」
慕嫣然沉聲問道。
「王妃,今日是重陽登高之日,殿下和王妃的行程是早就安排好的,豈可因為嫻妹妹而耽擱了?王妃和殿下一切照舊就是,一會兒大夫來了,嫻妹妹用了藥好好歇息幾日,定然會好的。竹兒願意留下來照看嫻妹妹,王妃放心便是。」
文雅竹俯身拜道。
「三小姐,你呢?你可願意一同留下來陪著嫻兒?」
慕嫣然看著文雅蕊說道。
「我……蕊兒,蕊兒自然是願意的,可王妃和殿下初到雲都,那五陽山……」
文雅蕊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從內屋出來的賀啟暄打斷了:「你們姐妹情深,既然嫻兒去不了,你們二人合該在一旁陪著,既如此,你們便都留在王府吧。」
頓時,文雅蕊面露失望,她這般,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