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蘇夫人跟蘇沫晴說了什麼,蘇士安夫妻倆離開後,蘇沫晴倒是一下子振作了起來,到一心堂給慕嫣然請安時,雖臉色還是蒼白的沒有血色,可比起前幾日躲在屋裡不出門,已經好了許多,這倒是讓慕嫣然心內有些微微的詫異。
那日胡副將和蘇沫晴之間發生了什麼事,紫雲說的隱晦,可慕嫣然也大抵明白,衣衫凌亂的蘇沫晴,即便沒失了清白,怕是也被胡副將佔去了不少便宜,若是換做別的女孩兒,早就已經一根白綾將自己吊在了房內。
當然,若是別的女孩兒,怕是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那種場合。
可是,才幾日的功夫,蘇沫晴已經敢故作無事的模樣出來見人,慕嫣然不得不佩服她,想來,經歷了這樣的事,以後的蘇沫晴,心智怕是會比旁人更加堅韌幾分,這於她自己,自然是莫大的好事,可對別人而言,就不一定了。
如是想著,慕嫣然再看向蘇沫晴的眼光,就帶了三分探尋。
蘇沫晴的眼中,有些波瀾不驚的死寂,往日的神采,已黯淡了許多,連帶著臉上的笑容,也透出了幾分虛假,慕嫣然和她說了會兒話,叮囑她安心在王府住著,等著蘇府派人來接她,再未說什麼,就讓紫雲送她回屋了。
臨出門的時候,蘇沫晴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慕嫣然淡笑著說道:「宣王殿下不在府裡,王妃更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沫晴預祝王妃此番一舉得男。」
蘇沫晴的這番話,說的莫名其妙,好像她是第一天得知慕嫣然有孕在身一般,一時間,慕嫣然還沒有什麼感覺,身邊的紫月等人,卻是瞬時就緊張了起來。
「好了,她一個小姑娘家。又是在王府咱們自己的地盤上,有什麼好擔心的?」
見紫月一臉警惕的看著蘇沫晴遠去的背影。慕嫣然無奈的笑道。
一臉不屑的沖蘇沫晴早已遠去的背影撇了撇嘴,紫月回過頭來仔細的說道:「主子,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她此番遭此重創,原本的壞心,說不定變得更壞了呢,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您現在可是頂頂要緊的,奴婢們可不敢馬虎。」
說罷,不待慕嫣然回話。紫月走到外屋,喚來了日常在屋裡伺候的白薇佩雲,以及桃枝梨白等人,再三叮囑了慕嫣然身邊不得少於兩個人跟著,萬萬不能有了什麼疏漏。
聽著紫月事無鉅細的囑咐著幾個丫鬟。慕嫣然抿嘴笑著,回過頭來,撫著肚子跟孩子說起了話。
賀啟暄走後,慕嫣然的日子,一時間無趣了起來。
換做從前。還能請閔夫人過來陪著說會兒話,可如今。閔夫人身懷有孕,莫說是閔府的眾人,便是她自己個兒,也緊張的不得了,慕嫣然還哪裡敢勞動她奔波來王府。
文雅竹再有一個月就要臨產了,文雅嫻又是新嫁娘,如今,倒是連個興趣相投能陪著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繡會兒花,紫雲過來嘮叨著說眼睛看壞了,看會兒書,紫月又過來連哄帶勸的讓她歇著,唯有跟珠兒說笑時,不會有人過來勸阻,可小傢伙如今雖還不到四歲,一張小嘴能說會道,慕嫣然說一會兒,就敗下陣來,被她的那一套胡攪蠻纏的歪理繞的只覺頭痛。
掰著手指算了算,賀啟暄出門才幾日的功夫,離他說的一個月就回來,還早的很,慕嫣然便滿心沮喪的搭著白薇的手,去院子裡散步了。
二月中旬,天氣已經慢慢的暖和起來了,可早起時,還是會有一點兒清冷,想著後院院牆邊的迎春花許是快開了,慕嫣然跟白薇說了一聲,白薇又去喚來了桃枝和梨白二人,主僕四人穿過角門,朝後院走去。
淡黃色的迎春花,只綻開了幾個花朵,大部分,都還是含苞欲放的小花骨朵,只看了一眼,便覺得無甚可瞧,可想著已經來了後院,索性到處走動走動,也算是活動筋骨了,慕嫣然緩步朝梨林走去。
梨花也結出了細小的花朵顆粒,想著再過一個月,就能看到梨花爛漫的情景了,慕嫣然的唇邊,便浮起了一抹淺笑,笑容還未綻開,白薇湊過頭來低聲說道:「主子,蘇小姐朝這邊來了……」
慕嫣然轉過身,便看見蘇沫晴帶著紋繡朝梨林走來。
「沫晴見過王妃,王妃萬安……」
儀態萬千的給慕嫣然請了安,蘇沫晴直起身子,規矩的站在了一側。
「蘇小姐也是來賞花兒的?」
慕嫣然看了她一眼隨口問道。
只幾日的功夫,蘇沫晴已恢復了初見她時的那般雋秀嬌美,慕嫣然不禁暗自稱奇。
垂首淺笑,蘇沫晴低聲答道:「早起便聽見有喜鵲在門前的樹枝上叫,想來必定是個好天氣,說不定今日會有什麼喜事也不一定,所以沫晴才出來走走,可巧便遇上了王妃。」
抿嘴笑了笑,慕嫣然轉過身,慢慢的在梨林裡踱了起來,看著千姿百態卻欣欣向榮的一片梨林已經愈發有了形狀,心裡的歡喜,也比剛到雲都時多了幾分。
蘇沫晴遠離慕嫣然三步之遙,跟在她身後朝前走著,看著她臃腫的背影和豐盈的腰身,蘇沫晴眼中的怨恨一閃而過,再抬眼時,又是一臉淺笑的柔媚模樣了。
「主子,風公子來了……」
地埂邊傳來了腳步聲,慕嫣然轉過身,便看見紫月一臉嗔怨的走過來說著,一邊,還眸光不善的看了蘇沫晴一眼。
「沫晴這便回去了,王妃腳下小心些。」
聽見有生人要來,蘇沫晴俯身行了福禮,帶著紋繡朝另一邊走去,剛好避過了大步前來的慕風。
慕風到軍營裡歷練已有近一年的光景,治療喉嚨的藥,前幾個月就已停了,大夫也說他的喉疾已經沒有什麼大礙,可慕風還是遲遲不肯開口說話。
想來必定是慕風心中有陰影,慕嫣然也不逼迫他,一切都隨著他去,看著他皮膚比以前黝黑了幾分,眼中的神采卻比以前更加精亮,慕嫣然的心裡,也輕鬆了些許。
「在營裡一切都好吧?」
看著慕風笑著,慕嫣然柔聲問道。
見他咧嘴回以一個燦爛的笑容,慕嫣然戲謔的問道:「殿下把你從營裡叫回來,這些日子閒在王府裡,定然覺得十分無趣吧?」
神情一怔,慕風撥浪鼓一般的搖了搖頭,眼中卻浮起了一抹柔情,似是在無聲的說著:只要王妃好,慕風便無怨。
慕嫣然待慕風,一向如同姐弟,便是王府的下人,見了慕風,也要恭敬的稱一聲「風公子」,可慕風卻從來都未把自己當主子,輪休回來的那一日,不是在馬廄給愛馬擦洗鬃毛,就是在花圃裡打理他親自種下的那幾株花,時日久了,王府的下人見慕嫣然對慕風一如既往的好,愈發不敢怠慢慕風。
兩人在梨林裡走著,慕嫣然說話,慕風便靜靜的聽著,偶爾慕嫣然問話,他便點點頭或是搖搖頭,可他的意思,慕嫣然卻是明白的,姐弟二人雖沒有血緣上的親近,可也另有一份默契的相知。
回到一心堂,已近午膳時分,慕風看著慕嫣然踏進院門,才轉身朝外院走去。
二月十五,蘇府送來了書信,說派來的車馬已經出發了,大概二月二十日會到雲都城,隨信來的,還有一份厚重的賀禮,說是孝敬賀啟暄和慕嫣然的。
收到書信的時候,慕嫣然剛用罷午膳,外面的太陽暖洋洋的,湛藍的天空上,看不見一絲雲彩,依稀還有微風吹拂的聲音,慕嫣然揮了揮手,讓紫月幾人抬了張軟榻到廊簷下,她坐在軟榻裡,蓋著薄毯歇起了午覺。
夢裡,有賀啟暄燦爛的笑顏,還有孩子清脆的笑聲,慕嫣然就是在睡夢裡,唇角邊都噙著一抹舒心的笑容。
再睜開眼時,蘇沫晴正帶著丫鬟從角門裡穿過,一身靚麗的櫻紅色遍地撒花褙子,襯得她膚白如雪,紅唇嬌艷欲滴。
「主子,起風了,您進屋去躺著吧……」
似有微風吹過,紫雲走過來說完,將她身上的薄毯掀起遞給白薇,和紫月兩人將慕嫣然攙起,扶著她進了內屋。
剛在軟榻上躺定,蘇沫晴隨後就進來了。
「沫晴過幾日就要回賓州家裡去了,臨走之前,倒有幾句肺腑之言想要和王妃說。」
蘇沫晴俯身行著禮,抬眼平視著慕嫣然說道。
擺了擺手,示意她起來坐,慕嫣然開口說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站起了身,卻不坐在身後的錦凳上,蘇沫晴看了一眼站在慕嫣然身邊的紫雲和紫月二人,唇邊泛起了一抹淡笑,「王妃心裡其實是怕著的,對嗎?」
蘇沫晴的話,讓慕嫣然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抬眼看著她姣好的面容,慕嫣然不做聲,蘇沫晴繼續說道:「王妃怕沫晴入了宣王殿下的眼,繼而入了殿下的心,所以,王妃不敢讓沫晴在殿下身邊停留太久,怕有朝一日,王妃在殿下心裡,不若現在一般的獨一無二,不是嗎?」
「放肆……」
厲聲喝著,紫雲一臉不忿的看著蘇沫晴。
「讓她把話說完。」
不怒反笑,慕嫣然定定的看著蘇沫晴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