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未想到慕嫣然聽了自己的話不但不怒,反而是一副聽到了笑話的好笑表情,蘇沫晴有些懵了,心中一氣,說出的話,愈發口不擇言。
「沫晴落得今日的下場,不都是拜王妃所賜?王妃敢問心無愧的說一句,你與此事並無干係嗎?可憐了沫晴的父母,還要感恩戴德的給王妃磕頭告罪,哈哈……」
臉上一片淒楚的笑容,蘇沫晴滿眼儘是不平的指責,一旁的紫雲和紫月,都有些瞠目結舌的吃驚,卻礙於慕嫣然的阻止,未出口教訓蘇沫晴。
「本妃的所作所為,問心無愧,可昭日月,本妃並沒有什麼不敢說的,倒是蘇小姐,你敢說,你來宣王府,心裡可是一派純淨,可有摻雜一星半點齷齪不得見人的想法?」
冷笑了一聲,慕嫣然輕聲說著,一邊眼光示意紫雲扶著自己翻個身。
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慕嫣然看著蘇沫晴答道:「大長公主讓你來雲都,存了怎樣的心,那是大長公主的事,宣王殿下和本妃,無可置喙。可蘇小姐已經是大人了,一言一行,都是要為自己負責任的,那日偏廳的事,難道不是蘇小姐自作自受?」
見慕嫣然提起了在偏廳發生過的事,蘇沫晴的眼中,頓時又顯出了一抹驚恐。
「你……若不是你,我又豈會如今日一般?」
臉色蒼白,愈發顯得塗了胭脂的紅唇鮮艷似血,蘇沫晴厲聲吼著,一個趔趄,坐在了身後的錦凳上。
「蘇小姐,那日殿下要宴請軍中下屬,王妃差奴婢去跟蘇小姐說一聲,莫要往大花廳附近去,小姐可曾聽進去了,如今受了侮辱,反倒來怪王妃。小姐可真是會倒打一耙呢。再說了,小姐是何身份。竟敢來指責王妃,犯上之罪,蘇府可否承擔得起?」
早已看不慣蘇沫晴人前端莊大方,人後卻百般算計的虛假嘴臉,紫雲朝前一步擋在慕嫣然身前。看著蘇沫晴說道。
腦海中不斷的浮現著那日在那人身下受辱的情形,蘇沫晴的一張俏臉,由白轉紅,由紅轉青。
聽了紫雲的話。蘇沫晴抬眼忿恨的瞪著紫雲,眼眸裡似要噴出火來,擱在錦桌上的手。也狠狠的抓著茶碗,險些要將茶碗給捏碎。
依稀覺得眼眶中氤氳起了一層霧氣,蘇沫晴咬著牙,將淚意逼退,抬眼看著慕嫣然笑道:「其實。王妃也是個可憐人呢……」
哈哈大笑了幾聲,蘇沫晴的唇邊,突然浮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王妃以為逼退了文府的小姐,逼退了沫晴。宣王殿下身邊便不會出現旁的女子了?等到將來有了宣王側妃,王妃不知會是何等心情呢……」
「放肆……」
見蘇沫晴的話說的愈發沒邊兒。紫雲心裡怒氣叢生,喝止了蘇沫晴的話,紫雲轉過頭看嚮慕嫣然,卻見她的臉上,仍然是方纔那般的淺笑。
「本妃如今身子重,也懶得與你做這口舌之爭……」
低頭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慕嫣然看了紫雲一眼道:「冒犯本妃,拉下去,掌嘴二十,明兒再帶她過來回話。」
原以為慕嫣然並不生氣,此刻聽見,才知曉她是根本就不在乎,也是,對慕嫣然而言,想要發落蘇沫晴,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想到自己方才聽到蘇沫晴冒犯慕嫣然的那些話語時心裡的怒氣,紫雲點頭應下,看了紫月一眼。
紫月轉身朝外去了,不一會兒,領了兩個身材壯碩的僕婦過來,紫雲淺笑著說道:「蘇小姐,這邊請吧……不知曉蘇大人和蘇夫人知曉,會不會忙不迭的趕來給王妃請罪,真真兒是可憐了他們呢,養出了你這樣知禮守禮的好女兒……」
說罷,紫雲看了那兩個僕婦一眼,頓時,兩人上來一左一右的推搡著蘇沫晴出去了,而蘇沫晴,自始至終,連喊一句「王妃恕罪」的機會都沒有。
一路跟著那兩個僕婦到了柴房,紫月唇角邊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交代著那兩個僕婦道:「辛苦二位嫂子了,蘇小姐過幾日就要回賓州蘇府去了,如今雖冒犯了王妃,可到底不能讓她在蘇府眾人面前丟了臉面,二位嫂子下手不要太重了。」
雖是刻意的交代,眼眸中的狠意,卻是清晰可見,頓時,其中一個僕婦諂笑著應道:「紫月姑娘的話,咱們都記著了,您在旁邊坐會兒,可別污了你的眼……」
「嗚嗚……」
從出了一心堂的門,蘇沫晴的嘴巴便被一塊麻布堵了起來。此刻聽清了紫月話中的意思,蘇沫晴嗚嗚呀呀的說著話,卻是無人能聽得清,轉瞬,面前那僕婦就甩開臂膀,大力的扇了起來。
幾巴掌下去,蘇沫晴嬌嫩的臉頰,頓時紅腫了起來。
二十巴掌很快就打完了,鬆開鉗制著蘇沫晴的手,兩個僕婦給紫月行了禮,轉身出去了,紫月回頭瞪了一眼要疾步奔過來的紋繡,看著無力的癱坐在地下蘇沫晴冷聲說道:「蘇姑娘,旁的,奴婢也就不跟您多說了,身份擺在那兒,您心裡就是把自己看的比天高,也莫忘了,日後見了王妃,您要自稱一句『賤妾』的。哦,對了,奴婢還得提醒您一句,若不是王府給了您這機會,您那日爬床的舉動,可是要被浸豬籠的。」
說罷,紫月滿臉不屑的瞪了她一眼,轉身出了柴房。
蘇沫晴似是不敢相信紫月會對自己說出這樣一番話,原本探手去輕撫臉頰的手臂,頓時無力的垂落了下來。
「小姐……」
才幾日的功夫,一點點振作起來的蘇沫晴,又恢復了前些日子的頹廢,紋繡奔到她身邊把她口中的麻布團取出來,心疼的喚著。
「爬床……紋繡,如今,所有人都覺得是我不要臉,急著爬床做那人的貴妾吧?紋繡,是不是,你說是不是?」
雙手抓著紋繡的胳膊大聲的質問著,蘇沫晴的眼中,浮起了一抹猩紅,那日的情形在她腦海中不斷清晰起來,讓她只想昏厥過去。
「小姐,您別這麼想,小姐……」
面前的蘇沫晴如同瘋魔了一般,鬢髮凌亂,一雙手像是冷極了一般不停的顫抖著,紋繡將她從地下扶起,二人一步步的挪回了秋水閣。
一連幾日,蘇沫晴都縮在秋水閣再未出門,直到二十日午時,一輛馬車從王府側門趕進來,車裡下來的,是蘇夫人身邊的管事嬤嬤宋媽媽。
到一心堂給慕嫣然磕了頭,見慕嫣然遲遲不喚自家小姐過來,宋媽媽雖心內著急,面上卻不動聲色,將蘇府送來的賀禮呈上,直說蘇沫晴在王府給宣王妃添麻煩了。
抿嘴淡笑,慕嫣然輕聲說道:「蘇小姐身子不爽,許是過不來了,紫月,你帶宋媽媽去秋水閣吧,蘇小姐若是收拾好了,這便出發吧,不用過來給我磕頭了。」
聽了慕嫣然的話,宋媽媽心中一驚,淺笑著說了句「勞煩紫月姑娘了」,便跟在紫月身後出了一心堂的門。
知曉慕嫣然的用意,紫月在去秋水閣的路上,便將蘇沫晴那日冒犯慕嫣然的事簡明扼要的告訴了宋媽媽,見她一臉惶恐不安的表情,紫月也不多說,領她到了秋水閣門口,便轉身回去了,連進屋看蘇沫晴一眼,都不願意。
而想到慕嫣然那句不用到一心堂給她磕頭的話,宋媽媽心中清楚,自家小姐這是把宣王妃得罪徹底了,今日蘇府的馬車出了王府,他日蘇沫晴便是嫁到雲都城來,想來,也無人和她相交了。
原本蘇夫人讓自己身邊得力的管事媽媽來,就是想讓她見機行事,悄無聲息的把蘇沫晴從王府帶回蘇府,順便到慕嫣然面前賠禮道歉,讓她莫和蘇沫晴這樣的小丫頭片子計較,這下看來,不等別人使力,蘇沫晴自己已經把事情做到了最壞的地步。
「哎……」
心內歎了一口氣,宋媽媽提步進了秋水閣。
一個時辰後,蘇沫晴帶著宋媽媽和鶯歌紋繡二人,到一心堂,跪在院落裡給慕嫣然磕了頭,坐著蘇府派來的馬車,回了賓州。
二月二十五,蘇府派人送來書信,言辭懇切,希望於蘇沫晴一事,請慕嫣然從中斡旋一二,莫要因為蘇沫晴而讓蘇府在賓州地面上失了臉面。
蘇沫晴丟了蘇府的臉面,這也是蘇府的事,與慕嫣然並無多大干係。可想著這事情到底是出在王府,回頭傳揚起來,蘇府丟臉不說,連帶著王府也跟著不好看,慕嫣然下了帖子,請胡夫人到府一敘。
胡副將是賀啟暄麾下的將官,那日在王府多飲了幾杯,出門透了口氣,回來以後敲錯了門,便遇上了蘇沫晴。酒氣上頭,胡副將只記得眼前有個貌美的丫鬟,發生的事,卻是酒醒後讓他後怕不已,便有了在外書房久跪不起的事情。
武將都是粗人,那日的事,追究起來,只會讓眾人都面上無光,見胡副將順手推舟的願意對蘇沫晴做出補償,賀啟暄便應下了。
接到慕嫣然的名帖,胡夫人第二日就上門了。
面如圓盤,渾身透著一份大喇喇的爽利,胡夫人給慕嫣然磕了頭起身,開門見山的說道:「王妃放心,妾身過幾日就派人去蘇府提親,定然選個好日子把蘇姨娘娶回胡府……」
這樣彪悍的胡夫人,慕嫣然似乎可以預見,嬌滴滴的蘇沫晴,會有怎樣的將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