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老夫人愣愣地看著那孩子,那孩子又轉頭來看著她,對上那孩子的眼神也不知怎麼的她便點了頭:「就,就聽四嫂的意思。」
那孩子,露出了笑,又朝著十八老夫人磕了三個頭,這才起身。
「好了,事情既然已經說好了,那就如此吧。我今日有些累了,想要歇一歇。」連氏不想再與王宏和十八老太太說什麼了,端茶送客。
王宏這會兒已經換上了笑嘻嘻的表情:「四嫂成日裡忙裡忙外,忙完山東忙京城,忙完小家顧大家,能不累麼?您還是仔細點些身子,若是累壞了您,弟弟非心疼死不可。」
連氏裝作沒有聽見王宏話中的不正經,也沒有去想王宏開始那一句是不是有什麼別的意思在裡頭。她現在最想的就是讓眼前這個人從自己的眼中消失。
「來人啊,十二太老爺要回去了,送他出去。」
王宏聞言也不在意,順勢起了身,又朝著連氏行了一禮:「那弟弟今兒就先回去了,估摸著恐怕還要在京中待上個幾日。若是嫂子記掛弟弟,便讓人去王顯那小子府上知會一聲,弟弟定立馬將我那些大小老婆們拋在腦後,過來陪嫂子您……說話。」
連氏索性將眼睛閉上了。
王宏擠眉弄眼了半天,見連氏如此,只得嘿嘿一笑,背著手離開了。
只是等王老太爺一走出連氏的府上,原本還笑得像是一隻偷腥成功的貓一樣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
跟著他的隨從忙狗腿道:「太爺,您怎麼了?剛剛不是還高興著嘛!」
王老太爺抬腳意思意思地踹了過去。那人順勢滾地。今日王老太爺沒空跟自己的跟班兒們玩這個,依舊是哭喪著臉道:「老子高興個什麼勁兒啊!佔便宜的是王顯那個老小子。老子做的是賠本兒買賣。趕上門來送兒子來了。」
越想越覺得自己吃了虧,王老太爺一邊走一邊唉聲歎氣。
隨從一個驢打滾自己爬了起來,小跑到了王老太爺身邊,繼續狗腿:「太爺,你若是不樂意還有誰能逼得了你?天王老子也是不成的。您若是不甘心,要不……要不咱回去反悔去?這吃虧的買賣自然是不做的。」
王老太爺瞪了那隨從一眼:「去你爺爺的,儘是些餿主意。要是能反悔,老子還千里迢迢跑這裡來幹嘛?吃飽了撐著?」
「嘿嘿……」那隨從猥瑣地擠了擠小眼睛,「太爺您不是說你是為了四老夫人麼?依奴才所見。太爺您這些年來對四老夫人的真心,那可謂是蒼天可表。日月可鑒!驚天地,泣鬼神!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腳踹倒了。
王老太爺慢條斯理地收回了尊腳,笑罵道:「快滾你|媽|的去吧。」
那隨從趴在地上嘿嘿傻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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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太爺帶著隨從們一路笑鬧著騎馬回了溫家園。
三娘今日也來了溫家園,正與王箏陪著李氏說話,聽聞王老太爺已經去了連氏府上,三娘驚詫萬分。王老太爺怎麼會管起溫家園的事情來了?而且竟然還答應了李氏去找連氏。將王松過繼給王顯。
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了?
看向王箏。王箏也是不明所以。不過李氏似乎是不想多說的樣子。這讓兩個小輩更加好奇,心中更像是貓爪子撓了一般的癢癢。
正對著李氏軟磨硬泡呢,外頭報說王老太爺回來了。
三娘與王箏忙上前去給王老太爺請安。
王老太爺苦著臉應了。眾人正奇怪呢,莫非是與連氏的交涉沒有成功?
王老太爺卻突然盯著三娘看了半響,把三娘看得心中起了毛了,他才拖著哭腔道:「乖孫女兒,爺爺的孫子就這麼一下子少了倆,等爺爺老了你們要多孝順些啊。」
「……」
李氏驚喜道:「這事兒……成了?」
王老太爺撇了撇嘴:「老子去出頭,還有不成的?他們若是不答應,誰都別想好過!」
想起王老太爺無賴的過往,李氏輕咳了一聲,掩了笑意。
三娘與王箏對視了一眼,也皆是無語。
「你答應老子的事情,可別忘了啊。」王老太爺似是想起了什麼,對李氏道。
李氏立即點頭:「大伯您儘管放心就是。」
王老太爺抓了抓頭:「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不信任王顯那賊小子。從小到大,你們都只知道他為人端正,而老子是惡名昭著,可是你們不知道老子在他手中吃了多少次悶虧。」想起了自己以前的血淚史,王老太爺只差捶胸頓足了。
三娘與王箏睜大了眼睛,認真聽著這些她們所不知道的八卦。王老太爺還有吃悶虧的時候?他只有給人虧吃吧?
不過,這事兒也說不准……至少,這兩次王老太爺進京都是因為王顯。上一次王老太爺氣匆匆地進京,據說也是讓王顯給誑來的。這次,不知是為了什麼原因。
李氏似是沒有看到兩個小輩一臉興致的表情,朝她們道:「我還有些事情要與大伯說,你們先去外面的花園子裡走走吧。」
三娘心中失望,不想王箏卻是爽快地應了下來,拉著三娘就走。
三娘差異,什麼時候王箏這麼乖巧聽話了?
不想才走出門口,王箏便看了看四周,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著三娘閃身進了明間的書房。
明間的大廳很大,李氏和王宏就是在廳裡說話。隔壁是打通了的一個小書房,只用屏風隔著。因為最近暖和了,李氏怕冬季陰冷的天氣讓書房裡的書受了潮,便讓人將書房向著庭院的門給開了,讓書房通風,防止裡面的書畫發霉。
三娘目瞪口呆地被王箏扯了進去,之後又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右側的屏風邊,貼著牆聽裡面的對話。
剛剛正房門口是站了丫鬟的,庭院中也有幾個婆子,但是王箏偷偷溜進來,大家卻好像都沒有看見似得,可見平日裡這位大小姐這種事情做了不少了,經驗豐富。
三娘覺得自己是被硬拉進來的,算是受害者吧?於是便也心安理得起來。這種偷聽大人說話的事情,許多人小的時候都是幹過的。三娘前一世也沒跟著堂兄少做,不過最後總是被耳力極好的爺爺給揪著耳朵提拉出來。這會兒又做回了老本行,讓三娘心中到是有了些懷念了。
那時候,堂兄總是被爺爺扛了去打屁股,自己就被罰抄書。
這時候,右邊的廳裡傳來了王宏的聲音:「……這事兒你也不用謝我,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子這輩子最討厭的兩個人,一個是王顯那小子,另一個就是連淑英那女人。若是別人欺負到你們頭上我說不定還樂的看戲了,偏偏她……老子非得給她攪黃了不可。」
連淑英?連氏?三娘和王箏對視了一眼,這當中還有陳年舊怨?八卦的兩人不由得興奮地勾起了嘴角。
李氏歎息了一聲:「這麼多年了,您還記著當初的事兒呢。」
王老太爺冷哼了一聲:「我與她仇怨大了去了,與王顯……到也不算什麼大事了。所以,任何人都能欺到我們這一房頭上來,唯獨她,想來我們這一房作威作福……做夢去吧!」
所以上一次,連氏到他面前來提說要將王瑞過繼給王顯,他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什麼玩意!拿他孫子來做人情,滾犢子去吧!這一次,聽李氏說連氏欺他們這一房沒人出頭,聯合了族人選了別房的孩子硬塞進來,他便炸毛了。而且,李氏說的那一件事情,也並非沒有道理的。他已經對不起他們一次了,這一次能幫就幫吧。王老太爺四十五度角望天,瞬間覺得自己高大起來。
李氏卻是心中在嘀咕,原來王宏說的沒錯,果然自己家老爺是個奸猾的。看得出來王宏討厭連氏比討厭他更甚百倍,所以加以利用了。
有時候我們不得不承認,任何人都不可能天下無敵,就像我們小時候玩的鬥獸棋,像吃虎卻反被老鼠吃。王顯不費吹灰之力就借了王宏這把刀將連氏給拿下了,不可謂不老奸巨猾。這麼多年的輔政大臣不是白當的。
難怪王宏一向討厭王顯,估計是他鼻子靈敏,嗅到了危險,便先遁了。其實是有些先見之明的。
「你放心,既然你將松兒過繼到了我們膝下,我們自然會顧忌到他的,以後必定不會讓他受到他姨娘的牽連。我們老爺如您所說,是個奸猾的,所以這一點一定能做到的。」
見王顯有些傷感,李氏怕他反悔,忙順著他安慰道。
王顯吸了吸鼻子:「我就姑且信了你們這一次。當年是我對不起他們,這一次,就算是讓他認賊作父罷……只要最後能平安無事就好了。」
認賊作父?李氏嘴角抽了抽。
三娘在一旁聽著有些訝異,原來王顯這麼快就趕來京城救急,不僅僅是因為他討厭連氏,還是因為他怕王松一家最後被董姨娘牽連。所以他將王松過繼給了他認為有能力保住王松一家的王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