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悅容看了惠蘭縣主一眼:「我們從王妃屋子裡出來的時候,從王妃面上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她是真的生了氣的。悅容當時也以為大表嫂會因此事而受到斥責,有些為她擔憂呢。可是這位范姨娘一進去,情勢就大為逆轉,王妃再一次讓我們進去的時候,臉上的怒氣已消了,大表嫂也一點事情也沒有,看得出來王妃對她的信任依舊。這說明范姨娘在這件事情當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惠蘭皺著眉頭想了想,覺得姚悅容說的也有些道理,王妃確實是在范姨娘進去之後才開始改變態度的,不過她還是有些不屑地道:「不過是一個沒有子女又沒有夫主的奴才罷了,即便她站在了王三娘那邊,又能如何?」
姚悅容卻是搖了搖頭,笑著對惠蘭縣主道:「今日王妃將你我還有屋中親近之人全都屏退了,這個范姨娘明明知道裡面只有王妃和大表嫂,卻還是敢開口請求要進去,而王妃也真讓她進去了。整個王府中,在王妃面前有這等臉面的,表姐你能找出來幾個?」
惠蘭縣主啞口無言。她以前確實是沒有將這個姨娘放在心上,在她心裡,這些身份卑賤之人她連話都不屑與之說一句的。可是仔細想一想,敢在王妃氣頭之上還上門求見的人確實不多,連她母親當年都不敢這般。
惠蘭縣主咬了咬牙:「一個賤婢也敢與我做對。她不過是仗著年輕的時候伺候過王妃的情義罷了。」
姚悅容又道:「她是無夫無兒,可是她有王妃的信任,這比什麼都強。今日表姐你的事情不就是壞在她手上嗎?所以悅容奉勸表姐一句,不如與大表嫂握手言和。大家都是一家人,同住一個屋簷之下,哪裡有那麼大的深仇大恨?」
「我難道還會因此而怕了她們了?笑話!」惠蘭縣主心中火大,警告似的捏了捏姚悅容的手臂:「反正咱們姐妹兩人從今日開始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以後可要共進退!我如今身邊一直有人盯著,行動不便。需要你的時候還多著。」
姚悅容還沒有來得及回答,申嬤嬤就回來了,惠蘭縣主見狀便與姚悅容拉開了一些距離,復又老老實實的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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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宣韶又是一次難得的可以早些時候回府,不想才一出宮門就讓人給攔了。
「今日無事?喝酒去?」宣雲一臉十分欠扁的笑,眼中桃花亂飛。
宣韶搖頭:「不去。」
宣雲換上了一張嚴肅的面孔:「不行!我有要是要與你相商。」
宣韶想了想,從馬上下了來:「你說吧,我聽著。既然是『要事』那就更不能喝酒了。」
宣雲一臉的洩氣,宣韶只等著他說話,絲毫不在意他的一臉哀怨。宣雲只有拉慫著腦袋與宣韶並步走著。
「聽聞前一陣子蒙古那幾個王子之間的爭鬥日趨激烈。蒙古王發了一通脾氣,將兩個鬧的最狠的兒子綁了起來用馬鞭狠狠抽了一頓。如今兄弟幾個兄友弟恭,十分和順?」宣雲道。
宣韶看了宣雲一眼,淡聲道:「你信?」
宣雲一愣,隨即笑的十分暢快:「自然是不信的。利益無法一致,又怎麼可能真正做到兄友弟恭?蒙古王不過自欺欺人罷了。等到他兩腳一伸的那一日,就有好戲看了。到時候我們就在一旁看熱鬧。」
宣韶想了想:「若只是看熱鬧,想必這熱鬧也持續不了多久。」
宣雲聞言摸了摸下巴:「你的意思是說。咱們要插上一腳?」
「若只是坐山觀虎鬥,最後到是有可能讓他們因同仇敵愾而聯合起來,蒙古兵士們見禍水東引。也定然更加賣力,到時候我國邊境危矣。到不如扶持相對弱的那一方,讓兩方勢均力敵,將這場鬥爭無休止地進行下去。」
宣雲一愣,隨即轉頭打量宣韶:「嘖……你,真奸詐!」
宣韶聞言不置可否。
宣雲眉開眼笑地將手搭在了宣韶地肩頭:「說起奸詐,我倒是又想起來了一人。那位蒙古三王子果真是個人才。那日皇上將那幾個蒙古勇士交還與他,說是要遣送回蒙古交由蒙古王處置。不想這位三皇子當即將人用囚車拉到了關家,當著關家和聞訊而來的陳家人的面,將那十幾給殺了。人人都稱讚這位王子殿下不徇私護短。且嫉惡如仇。嘖……這招借刀殺人,真是厲害啊。」
宣韶正要說話,對面一輛馬車漸漸駛了近來,兩人停止交談抬頭看過去。因道路有些窄,宣韶便拍了拍馬頭,那馬兒十分聰明。自己往前走了幾步往旁邊靠了。
馬車的簾子被掀開了,露出了沈惟那一張溫潤如玉的臉。
「原來是世子與將軍。」沈惟微微一笑,點頭打招呼。視線落在宣雲搭在宣韶肩膀上的那一隻手上的時候,目光一閃。
宣雲倒是很大方,依舊還是將手搭在宣韶身上,不怕人家看到他們兩人的親密:「沈公子這麼晚了還要進宮?」這裡是宮門外往東邊去的一條巷子,雖然不算寬敞,但是算是一條近道。
沈惟笑著點了點頭:「母親讓我來接拙荊回府。」
宣雲笑道:「沈公子果然是一個懂得憐香惜玉之人。」
沈惟微微一笑,點頭道:「時候不早了,沈某先行一步。」說著便將車簾子放了下來,吩咐車伕繼續往前。
宣韶與宣雲看著沈惟的馬車消失在了巷子裡,拐向了大街。兩人沉默了一下,宣韶,牽回了自己的馬兒。
馬車上正用小火爐子煮著茶的季兒看了一眼關上的車簾子,皺眉道:「少爺,禮親王世子與宣將軍關係這麼好,兩人又同得皇帝的信任,今後怕是……」
沈惟正閉目靠在車壁上,聞言沒有說話。
「不過,好在少爺您早有準備。只要這兩人今後有了矛盾,必定會針鋒相對。」說道這裡,季兒不得不又一次佩服起自己主子的神機妙算起來。
沈惟的馬車並未進宮。只在宮門口等著二娘出來。不多久,二娘果然從宮中出來了。
如今她的肚子已經有些顯懷,在沈夫人的每日盯稍之下,補品不斷。自然也豐腴了許多。
季兒下了馬車,幫二娘打簾子,並扶了她上來。她自己卻沒有再進去與沈惟夫妻兩人同坐,而是坐在了車轅上。只是扶著二娘上車的時候,她覺得今日的少夫人有些奇怪,似乎是心情很好的樣子。
二娘子懷孕以來,脾氣一日比一日古怪。有時候會無端端的發脾氣,教訓自己房裡的丫鬟。原本還是偷偷地教訓,自有一次被沈夫人發現之後,沈夫人反而還很高興,說她當年懷著沈惟的時候,性情也是大變,二娘這次懷的一定是男胎。於是二娘便越發有恃無恐起來。
她情緒非常不好,若是不發洩出去。她覺得自己可能會瘋掉。
馬車回了沈家之後,二娘被丫鬟們扶著往自己院子去了,沈惟帶著季兒去了書房。
路上。季兒道:「少夫人今日瞧著好像有些不對。且她原本因為孕吐厲害,已經許久不曾進宮了,今日卻非要去,連夫人也攔不住她。不知道是因為何事。」
沈惟聞言,倒是不在意的笑了笑:「她們女人之間的小把戲罷了。」他倒是希望她能折騰點什麼事兒出來,只是不要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給他添亂,最後還要他給收拾爛攤子就好。
二娘今日卻是是比往日高興,所以在面對一屋子的丫鬟的時候也似乎恢復了她剛進府之時的和顏悅色。
今日她之所以會堅持進宮,是因為皇后派人來告訴她。上次派人去山東尋的那一株植物已經尋到,並讓人運進京城了。上次皇后剛將這件事情吩咐下去,三皇子那邊就出了狀況,之後她便沒有記在心上,只是如今已經不需要再對榮妃下手,皇后問她要怎麼處置那玩意兒。
二娘今日進宮便是想要從皇后手中將這害人之物接手。還讓皇后借了幾個人與她。
皇后因為三皇子的死,好幾個月都打不起什麼精神來,對這些小事也不在意,便任由二娘去處置了。
二娘懷孕之後,原本有些暴躁卻被她壓抑住的情緒突然放大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懷孕之故還是因為那件事情對她的打擊太大。
她覺得她需要一件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
正處於懷孕狂躁期的二娘,又開始琢磨起了她的算計。
沒過幾日,是禮親王妃的生辰。
一般而言,古人是要五十歲才會開始給自己做壽的,五十歲之前只能算是過生日,因此很少有人在五十大壽之前給自己大擺宴席的,因為這個時候上頭還有長輩們在。
禮親王妃才四十不到,加上她這些年來素來低調,即便她身份特殊,也從未在自己生辰之時大張旗鼓。
不過今年總還是有些不同的。
禮親王妃今年在自己生辰之日,給各家都送了帖子,邀請各府的夫人小姐去禮親王府參加暖爐會。每年冬初的時候,許多人家都會辦這種或大型或者小型的暖爐會。上流社會的夫人小姐們其實也挺忙的,忙著交際應酬。
禮親王府以前倒是很少辦,所以大家都在猜測,這次禮親王妃這麼大張旗鼓,是不是與傳說中的那位未來的禮親王世子妃有關。
禮親王世子與姚悅容的賜婚聖旨還未下來,不過一些知情之人心裡已經清楚,這件事情怕是**不離十了。
於是一些沒有目睹過姚悅容風采的人也都十分興奮的接受了邀請,畢竟禮親王世子這一刻閃亮亮的鑽石王老五在京中貴族圈子裡的知名度還是很高的,眾人都想知道最後是一位什麼樣的女子能與這位世子爺走到一起。
早上三娘去給老王妃請安的時候,老王妃將禮親王府的帖子拿了出來,三娘其實早就知道了,帖子是先到了她手中的。
老王妃笑瞇瞇地對姚悅容道:「雖然禮親王妃沒有說是生辰宴,但是你們去了也還是備一份賀禮的好。不用多貴重,重要的是心意。」
姚悅容微微低頭,臉上有些紅暈,輕輕的應了一聲是。
這幾日姚悅容與惠蘭縣主倒是很少湊在一起,姚悅容每日都在自己的院子裡做繡活。看書,嫻靜又乖巧。
突然的風平浪靜倒是讓三娘不習慣起來,她原本還以為這兩人會趁機又大幹一場的。現在看著姚悅容這平和柔順的模樣,三娘總是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多心冤枉了好人。只能時刻提醒自己不能被表象所騙。要相信自己的直覺。
其實之後三娘也曾讓白英暗中調查姚悅容,按理說姚悅容與她以前從未見過,又不存在利益衝突,怎麼說姚悅容也不應該針對她才是。
最後三娘只得出了兩個結論,姚悅容不是腦子有毛病就是被人給掉包了。
想起她這次進京比原來估計的晚了兩日,且身邊還只有兩個近身伺候的大丫鬟。三娘讓白蘭暗中調查了這次姚悅容進京路上所發生的事情,又打發白果去從那些這次跟著姚悅容進京的成國公府的小丫鬟和婆子那裡打聽。
若是這次進京路上。真正的姚小姐被人換了,這個假的姚悅容總會露出一些小破綻出來。
只是結果卻是大大出乎三娘的意料之外。
姚悅容這次在路上耽擱了兩日,確實是因為帶路的僕從想要抄近路,結果卻在山道上迷了方向,多走了許多的冤枉路。向人問路,卻又因為窮鄉僻壤沒有人會講官話而出了些岔子,最後還是找到了一個教書先生給指了路才趕到京城。
而白果那裡打聽過來的消息是姚悅容在家中的時候也一直是不喜歡太多的人在身邊伺候,兩個用慣了的大丫鬟因為已經跟了她很多年。在她還在寺裡住著的時候就已經在她身邊了,所以姚悅容才會只習慣她們兩人的伺候。
身邊其他的那些丫鬟婆子們,都是姚悅容回家之後。她母親給她安排的。一般也只在外圍伺候,不過在她們眼裡,姚悅容在家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個性子了。
三娘想著,若姚悅容不是這次進京才給人掉包了的話難不成還是幾年前進寺的時候就已經出了狀況?可是這樣似乎也說不過去。
因為成國公自從歸隱之後,他的子孫也只是與安陽當地的望族,或者安陽附近幾個府的大戶聯姻,還未有與京中之人有過婚約。
而三娘自出生至今只在山東和京城兩個地方待過,會針對她的人也只會是這兩個地方的人,又怎麼可能幾年前就在安陽布上這麼一著棋等著她?
這簡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除非做這件事情的人神機妙算。知道姚悅容會嫁入京城。進入禮親王府,所以一早就埋下了這麼一顆重要的棋子。
可是這可能嗎?就連皇帝,太后,禮親王妃還有宣雲他自己都不可能事先就知道姚悅容會嫁進京吧?
三娘不停的假設,又不停的否決自己的假設。因為無論怎麼樣,都好像是不合理的。
直到宣韶見三娘這幾日總是心不在焉。連在某些重要的時刻都神遊天外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問她了。
三娘便把自己對姚悅容的懷疑說給了宣韶聽,宣韶雖然也覺得這種情況有些詭異,不過聽三娘說姚悅容似乎對她有敵意的時候他還是重視了這個問題。
「我派人去安陽查。」宣韶道。
三娘聞言一喜,雖然她也有想過要請宣韶幫忙,不過宣韶最近很忙,三娘原本是不想要他分心的。
「還是算了吧,說不定就是我自己胡思亂想,你最近有許多事情要忙……」三娘想了想,覺得自己好像還是有些小題大作了。
宣韶也不反駁,而是點頭道:「嗯,我是很忙。不過有人不忙,而且他應該很樂意去做這件事情才對。」
三娘眨了眨眼,想了想,突然「噗哧」一笑,斜睨著宣韶道:「你是說宣雲世子?」
宣韶眼中帶笑,三娘卻是覺得這似乎還帶著一些孩子氣的頑皮的算計的笑意的宣韶很可愛。
「嗯,既然是他的未婚妻,自然是由他自己去查。」就衝著宣雲不想成親的強烈願望,怕是姚家小姐沒有問題都會被他查出問題來。
三娘撫了撫宣韶的臉,點頭笑道:「嗯,相公你說的沒有錯。」
宣韶低頭親在了三娘的唇上,低聲喃喃道:「那我們繼續?」
「……」
「三娘?」老王妃的聲音突然響起。
三娘立即回神,看了看周圍有些奇怪的看向她的人,面不改色道:「是的,祖母。」
老王妃狐疑道:「你怎麼了?那裡不舒服?怎麼臉上還有些紅。」
三娘低頭道:「沒事,今日出來的時候穿的多了些。祖母有何事吩咐?」
老王妃道:「我就是叮囑你,到時候照顧好悅容。她初來乍到,不熟悉京中的情形,你多介紹些人與她認識,以後……也好來往。畢竟她以後也要常在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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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風琪,熊仔姿夢,晶晶魚魚,瀾源,談小四位親的粉紅票∼^^
年末這段時間怕是沒有辦法再日更三章以上了,會努力保持6000+的∼酌情加更∼
貌似還欠婉兒一章答謝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