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知道跟他解釋已經無用,他已經相信了姜氏,她也不想去追究他為何要救姜氏,事到如今,她只關心鳳鳴路的安危。
「你確定我大娘今晚回平安無恙地回府?」青衣厲聲問道。
「不信的話何必問?多餘!」楚翼也不想跟她多說,他看著雲澈,「那事情就這麼說定了,過幾日我會廣發英雄帖,剿滅亂黨!」
雲澈點點頭,「嗯,這本是朝廷的事,讓你費心了!」
「也不單單是朝廷的事,亂黨中多有黑道的人,也是時候清理一下了!」楚翼抱拳,「那我走了,先去安排一下發英雄帖事宜!」
青衣一把拉住他,陰沉地道:「楚翼,你跟我保證,我大娘一定會安然無恙地回去!」
楚翼甩開她的手,冷冷地道:「我沒有必要傷害她!」
雲澈對楚翼道:「龍夫人是個心善的好人,你也不要為難她!」
「放心吧,今晚之前,她會平安回到相府!」楚翼對雲澈的語氣跟對青衣的有天淵之別。
青衣面有擔憂之色,但是轉念一想,楚翼到底也是武林盟主,應當不會出爾反爾的!
楚翼走後,雲澈安慰道:「不必擔心,大娘會沒事的!」
「他什麼都不知道,卻為姜氏出頭,好歹,我們和他也是一同經歷了生死的!」青衣憤憤不平地道。
「現在我們說什麼,他都會覺得我們是偏幫大娘,所以我們現在什麼都沒必要做。姜氏為人如此惡毒,他這般聰明,遲早發現姜氏在說謊!」雲澈安慰道。
青衣深呼吸一口,凝眸看著雲澈,「他願意為你剿滅亂黨?」
「是配合,他說亂黨中有一部分武林的敗類,他也正好趁此機會為各幫清理門戶!」
青衣嗯了一聲,「他號召武林中人出面,咱們反而不必多費事,只管打擊民間的一些殘餘力量就好!」
「朝中的事情,你不必擔心,我會處理的!」雲澈牽著她的手坐了下來,「你中午想來也沒有吃東西,不如我使人給你做些茶點,然後再命人送你出宮,我知道你肯定擔心得不得了,不回去見到大娘不會放心的!」
青衣哪裡還吃得下東西?她道:「我想現在就回去,不必太大陣仗,我讓古兒送我回去就好了!」
「不行,我哪裡放心?這樣吧,我再多派幾名禁衛軍陪你一同出宮,記住,莫要太心焦,他到底是武林盟主,不會說過的話不算!」雲澈叮囑道。
「嗯,我知道!」青衣想想他所言也有道理,楚翼雖然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救了姜氏,可想來也不會為她所用,尤其是殺一個無辜的女人,不是楚翼能幹得出來的事情。
出了宮回到相府,府中只剩下女眷,所有的男眷包括家丁都出去找鳳鳴路了,
朱秀芳告知青衣,鳳府和將軍府的人都一同出去找了。
青衣忐忑不安地在家中等候,不知道為什麼,她心中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等到日影西斜,終於,可人歡天喜地地衝進來道:「夫人回來了!」
青衣跌坐在地上,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鳳鳴路被龍震天牽著進來,她面容有些呆滯,應該是驚魂未定,見到青衣,她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聲音出口,竟是無比的蒼白空洞,「你回來了?」
青衣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這一日的擔心驚嚇,彷彿把心放在火上煎一般。她握住鳳鳴路的手,哽咽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鳳鳴路抽回手,灰白的眸子靜靜地看了青衣一會,緩緩地道:「我回去沐浴!」
青衣擔憂地看著她,回頭吩咐了可人去請大夫開一劑安神茶,這平白無故被抓走,她一定受了不少驚嚇。
鳳鳴路脫光衣裳,把身子浸在木桶裡,屏退了伺候的侍女,身子不斷地顫抖著,今日,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個噩夢,無論睜眼還是閉眼,她耳中傳來奸笑聲,淫笑聲。
她把頭浸在水裡,直到呼吸不過來,她才抬起頭來,臉上不知道是水珠還是淚珠,一滴滴的,滴落水中。
許久,她才從木桶中出來,門外丫頭聽得聲響,想進來伺候,鳳鳴路隔著門道:「不必進來!」
她從櫃子裡取出一件紅色的衣裳,衣裳用金線繡著大朵的海棠花,繡功精緻,袖口是細密的針線繡著青竹。
她把衣裳穿好,坐在妝台前,拿起眉筆,開始細細地描著自己的眉毛。
「大娘,您洗好了嗎?我能進來嗎?」青衣有些擔憂,在門外喊著。
鳳鳴路聽得青衣語中的擔憂,心中淒酸,她靜靜地道:「我累了,先睡一會,用膳的時候再叫我!」
青衣覺得有些不妥,再繼續敲門,「你先開門,讓我看看你!」
鳳鳴路移步走到門前,伸手拉開,露出一絲柔和的笑,「傻丫頭,不必擔心,大娘只是有些累了,想睡一下,你先去跟祖母說說話,一會用膳再叫我,這些個丫頭,都讓她們下去吧,免得驚擾了休息!」
青衣瞧著她的臉,她臉上有往昔一般的柔和笑意,她心中稍定,卻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句,「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鳳鳴路面容微微一變,道:「言語自然是有些不好聽的,但是沒事,大娘又不是沒聽過冷言冷語!」
「那些人說什麼,您不要放在心上,您放心,這個仇我一定會報!」青衣恨恨地道。
鳳鳴路抬頭看她,「你知道是誰做的?」
青衣點點頭,「知道!」
鳳鳴路微微笑了,「那大娘就放心了,你總會為大娘討一個公道的,行了,你去吧,去看看你祖母,她這幾天老寒腿犯了,下不了床,你去看看她!」
「那好,我先去了,您別想太多,好好休息一下,一會用膳我命人來喊你!」青衣見她面容無恙,這才放了心。
鳳鳴路嗯了一聲,看著青衣轉身,她忽然又喊了一聲,「青衣!」
青衣回頭,看這鳳鳴路,「大娘還有事?」
「他對你好嗎?」鳳鳴路關切地問道。
青衣稚氣一笑,「算是好的吧?」甜蜜湧上面容,他對她,真的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去吧!」鳳鳴路把門關上,把所有人隔絕在門外。
她依舊坐回妝台前,親手為自己梳了一個墮馬髻,把自己最喜愛的首飾都戴了起來,又把太后送給她的海棠香粉塗抹臉上,眼角的細紋都被撫平了。
鏡中的女子,依舊美麗,她彷彿記得十五歲那年,慕容斐兒穿著紅色的嫁衣,淚光閃爍地跟她道別。她擁抱著她,跟她說她們一輩子都是姐妹。
然後,是她自己披著嫁衣,一個俊美的少年挑開她的紅蓋頭,那是一段極盡恩愛的日子。
啟程,青衣,她的兒女,她鳳鳴路什麼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卻不能讓她的兒女蒙羞。
一道殷紅的液體,自她手中的剪刀飛濺開去,濺落在她深紅色的衣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