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兮裳冷嗤一聲,眼神嘲諷的緊盯著歐陽玉,「玉妃娘娘的意思,莫不是說,是兮裳下了毒手,害死了惜妃娘娘?」
「臣妾……臣妾……」歐陽玉似是膽小的樣子,往宇巽身後瑟縮了一番。
「不可能!」宇巽態度堅決的否定道:「芙蓉絕不可能是兇手!定然還有其他同惜妃交好的人,再者說,誰的宮裡有無奴才當值,也並非很難知道的事!」
「皇上!殺人也是要有動機的,惜妃妹妹平日裡與其他妹妹們素無往來,亦不曾結怨,別人有何理由害死她呢!」歐陽玉小聲回到。
「那芙蓉有有何理由,害她呢?」宇巽亦是步步袒護道。
「臣妾……臣妾不敢說!」歐陽玉一臉膽怯和恐懼的說。
「說!!」宇巽冷聲喝道。
「皇后娘娘如果真的入主後宮,想要一朝得寵,那麼頗受皇上寵愛的惜妃妹妹,自然就成了皇后的眼中釘,肉中刺……」歐陽玉故意只說了半句,但是任誰都能聽出她話裡的意思。
此時此刻,沐兮裳真的想站起身來,替歐陽玉的演技鼓掌,好一個因妒生恨,蓄意謀殺的理由啊。
「皇上,奴婢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跪在地上多時,沉聲不語的巧兒突然朗聲說道。
「什麼事?」宇巽看向跪伏著的女官,神色凜然的問道。
巧兒從袖中掏出一支金光閃閃的鳳釵,高舉過頭頂道:「奴婢曾在娘娘屍身旁,發現了這隻鳳釵,原以為是娘娘的東西,現在細細一想,惜妃娘娘從來不戴金銀的飾品,所以這鳳釵定然是兇手無意之中掉落的!」
「呈上來!」
純金打造的金釵,金澄澄的釵環上,鳳尾的翎毛栩栩如生。
「是九尾鳳釵!!!」歐陽玉失聲叫了出來,「這可是皇后娘娘獨屬的!」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歐陽玉急忙捂上了嘴。
然而,為時已晚了!
頓時,外殿中伺候的宮女太監們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沐兮裳身上,有的竟低下頭小聲的議論了起來。
宇巽心下一驚,已是認出這是他特意命人打造給沐兮裳的九尾鳳釵。他眼神驚疑的瞧了沐兮裳一眼,又不確定的瞧了手中的金釵一眼,薄唇緊抿在了一起。
「皇上!」歐陽玉拎起裙擺,快步踱下台階,跪在宇巽面前,「休要怪臣妾多嘴,這分明是皇后娘娘嫉妒惜妃妹妹盛寵,痛下殺手啊!皇上,我西逞可以沒有皇后,但是絕不能立這等心胸狹窄,心狠手辣之人為後啊!皇上!」
一時間,就連宇巽都有些恍惚。他轉過頭,目光哂然的瞧著表情自然而鎮定的沐兮裳,瞧著她嘴角始終噙著的,若有似無的淺笑。
就在宇巽猶豫不決的時候,趙晦跌裝著從殿外疾步跑了進來,臉上佈滿了難以置信和些許的驚恐,「宸……宸王……求見!」
宇巽聞言,霍的站起身來,雙目一瞬不瞬的盯著外殿門口,眼神中席捲起疾風驟雨。只有距離他最近的沐兮裳,才稍微發覺到,這個向來眼神睥睨的男人,身體竟然在不可抑制的顫抖著。
沐兮裳跟隨著宇巽的視線,一起望向空無一人的殿門中,緩緩現出一個身著絳紫色蟒袍,披著暗紋鶴氅的俊秀男子。
男子眉眼含笑的走進來,立於大殿中央,屈身一拜道:「皇兄,兩年不見,皇兄別來無恙啊!」
宇巽的身子一震,晃了兩晃,竟是有些搖搖欲墜的意味。他驀地回想起兩年之前,宇徵被他推下斷崖的那一刻,眼神不甘而失望的盯著他,語氣含恨的說:
「這是我最後一次讓著你!他日如果我活著歸來,定要盡數奪回屬於我的一切!」
如今,這個發誓要奪走他一切的男人回來了,帶著一顆志在必得的決心,安然無恙的立在他的面前,眼神倨傲的似乎在炫耀著什麼。
「宸王?」「是宸王!!」「居然是宸王!」
受到震驚的,又何止是宇巽,還有大殿裡的所有人,當然,也包括沐兮裳。
她眼神莫名的俯望著殿中央傲然而立的英挺男子,暗影流動之中,他眉目如畫,俊美無儔,像極了蒞臨凡間的一尊神祇,如斯尊貴,讓人不敢直視。
「皇兄?」見宇巽久久不曾回神,宇徵眼神疑惑的看向他,輕喚了一聲。
不啻於晴天霹靂般的震驚之後,宇巽內心早已無法控制的翻湧著滔天的巨浪。他臉部肌肉僵硬,緊握的拳頭上亦是青筋突出。
宇巽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和理智,才保證自己沒有失態當場。他終於緩緩鬆開手,臉上也浮現出好似失而復得的微笑,「兩年不見,朕還以為……怎麼這麼長時間不肯出現,偏巧今日來了皇宮呢?」
「臣弟的王妃有難,臣弟當然是捨命,也要前來了!」宇徵依舊一臉微笑,令人如沐春風。
此刻,或許只有沐兮裳才能看出,宇徵臉上的笑容有多麼虛假,而宇巽的內心又有多麼煎熬,因為她清晰的看到了,他拳起又送開後的掌心處的纍纍血痕。
沐兮裳忽然想起惜妃曾說過的一句話,「沐兮裳,你永遠不知道,你所拯救的,是怎樣的一個惡魔!」
沐兮裳深呼吸了一口氣,拋卻心頭豁然瀰漫上的,無比詭異的想法。她轉過頭,瞧向始終僵立在原地的宇巽,秀眉微微蹙了起來。
宇巽在宇徵眼神溫和的逼視下,竟然不能控制的垂下了頭,唇角眉間皆是濃重的苦澀和無奈,「朕,不明白皇弟的意思!」
宇徵態度如常的保持著微笑,並以以眼神示意跟在他身旁,神情冷肅的炎陣。
炎陣收到命令,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一卷明黃色的卷軸,緩緩展開來,當著殿中眾人,高聲朗讀道:「先皇諭旨:沐澤國之女——芙蓉公主沐兮裳,天資聰慧,秉性端良,甚得朕心,著賜予皇二子巽為妃,以結兩國秦晉之好,永固邦交之誼!」
話音落下,宇巽俊逸的面龐上,先是浮現出震驚,繼而是悔恨,然後便是深深的恨意。反覆交織的神情,縱橫交錯的出現在他的面上,卻最終化作了一層難以言喻的悲傷。
宇巽終還是再也站立不穩,頹然跌坐在椅子上,一瞬間,似乎蒼老了許多。
「皇上!」沐兮裳有些不忍心的上前一步,眼神擔憂的輕喚道。
「皇兄!」宇徵似是不曾看到宇巽的諸多變化,再次施禮一拜,態度溫良恭順的說:「這是父皇駕崩前,差人給臣弟的聖旨,只是臣弟當時過於悲慟,所以無心兒女情長,後來,臣弟又戍守邊關,連年征戰,竟是將此事拋下了!」
「兩年前臣弟不幸跌落斷崖之後,幸的好心人悉心照料,身上的傷勢已經好大半,心心唸唸著,到底是放不下此事,這才在今日,不得已之下,貿然進的宮來,宣佈了父皇的遺旨!」
「娘娘!」宇徵轉頭看向歐陽玉,言之鑿鑿的說:「芙蓉王既然是臣弟的王妃,那便萬萬沒有同惜妃共爭盛寵的道理,所以這殺人一事,定然是另有隱情吧!」
「宸王此言差矣!」歐陽玉仰起臉,眼神中透露出嫉恨和不甘,「在此之前,皇后娘娘並不知道她被先皇賜予宸王為妃的事情,所以王爺,您的理由,做不得數!」
「非也非也!」宇徵緩緩搖了搖頭,目光柔和的凝視著幾步之遙的沐兮裳,淡笑著說:「兮兒早些是知道的!」
「什麼?」宇徵突然更換的稱呼和突來的親暱,顯然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本王同兮兒早已相識多日,也曾提過進宮向皇兄稟明此事,懇求皇兄恩准賜婚!」宇徵臉上的笑容淡淡的,卻是充滿了嚮往的神情,亦夾雜了絲絲羞怯,「但是兮兒深明大義,顧及本王的傷勢,硬是不肯答應讓本王隨意走動,可是今日!」
宇徵突然大步走到沐兮裳面前,牽過她柔滑的雙手,滿眼深情的說:「今日,便是廢了這雙腿不要,本王也不能讓我的王妃,蒙受此等不白之冤!」
一個接一個的重磅炸彈,讓在場的眾人應接不暇。其中最難受的,莫過於宇巽了。他緩緩地轉過頭,表情痛苦的看著濃情蜜意的一對璧人,眼神中閃過憤恨和殺意,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悔和失落。
「就算王爺所言屬實,但是這鳳釵,確實是皇后娘娘之物!」歐陽玉心有不甘,還妄想做最後的一搏,「物證猶在,她還是脫不了殺害惜妃的嫌疑!」
「玉妃娘娘,您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啊,這鳳釵,這鳳釵分明是你向皇后娘娘討要了去的!」冷心終於忍無可忍,強行出言辯駁道。
「大膽,這裡哪有你個奴才說話的份!」歐陽玉雙眼一瞪,冷聲斥責道:「九尾鳳釵是什麼東西,那是皇后專用的,本宮豈會那般不懂禮數,隨意討要!」
「可是,你分明……」冷心還想再說,卻被沐兮裳擋在了身前。
沐兮裳勾唇輕笑,淡淡開口道:「皇上確實賞賜了九尾鳳釵給我,不過這鳳釵如今可是安然的躺在我的首飾盒裡呢!」
「你說什麼?」歐陽玉失聲驚叫,像極了一直被踩了尾巴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