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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蛇頭白羽箭


  肖寒月看了張嵐一眼,道:「張兄,我想請你幫個忙?」張嵐笑道:「說吧!什麼事?」
  肖寒月道:「我想借一柄長劍用用。」
  張嵐道:「這個容易,走!我帶你去選一把!」
  肖寒月看了常九一眼,隨著張嵐行去。
  一座滿置的庫房中,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兵器,單是長劍,就有數十支之多,肖寒月選了一把形色古樸的長劍,掂了掂,十分順手,佩在身上,道:「明天奉還。」
  張嵐道:「你的眼光不錯,這把劍是李大將軍前年回到金陵度假,拜會七王爺,送的禮物,雖非名劍,倒也鋒利……」
  肖寒月急急解下,道:「如此名貴之劍,我怎麼能夠借用,還是換一把。」
  「不用換了……」
  張嵐攔住了肖寒月,道:「這把劍雖然不錯,但七王爺還未看在眼下,李大將軍告辭之後,王爺就把這柄劍賞賜予我,我不用劍,所以,放在了兵器庫中,我借花獻佛,這把劍就送給你了。」
  肖寒月道:「卻之不恭,受之有愧了。」
  張嵐一笑,道:「是不是常九要你帶一把劍的?」』肖寒月微微一怔,道:「是常兄提醒在下的。」
  張嵐點點頭,道:「我明白了,由你保護他,勿怪常九這小子口氣托大了。」肖寒月心中忖道:常九說地鼠門中不是以武功見長,還道他是謙遜之言,看來倒是真話了。
  張嵐帶著肖寒月回到花園的時候,常九已經喝完了一壺老酒,肖寒月匆匆吃了兩碗飯,張嵐帶走了飯盒。
  常九凝神傾聽,除了淙淙水聲之外,再也聽不到別的聲息,就起身子,道:「走!咱們先佈置一下。」
  選一處花樹茂盛的地方,常九又取出那個鐵筒來,定了方位,轉動柄把,花了有一柱香的時間,才停手笑道:「肖兄弟,時間還早,你躺下休息也好,打坐運功也好,有動靜叫你。」
  肖寒月點點頭,長劍平放身前,盤膝而坐,運氣調息,片刻工夫,已人物我兩忘,興天渾一之境。
  常九卻躺下身子,伏地靜聽。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突聽唰地一聲響,一道寒芒,射入花叢之中,就在肖寒月身前半尺左右處,疾掠而過。
  肖寒月忽然警覺,睜開雙眼,伸手抓住了長劍。
  常九疾快地按住了肖寒月抓劍的右手,示意不要出聲,並要他悄然躺下。
  寒芒釘在了五尺外一株小花樹之上,深入數寸。
  肖寒月目光稅利,雖然在夜暗之中,仍在看出似是一種短箭一類的暗器,但後面卻有一截白色的羽毛。
  常九輕輕拉動肖寒月,附耳低語道:「側身而臥,把身子和長劍盡量隱藏在草葉之中,但要保持著最佳的應變姿勢。」
  肖寒月緩緩的收動雙腿,心中的緊張激奮,尤過面對白龍的時刻。
  這雖非生死一瞬的對決搏殺,但卻別具有一種神秘的刺激。常九果然是經驗老到,料事如神,片刻之後,一陣步履聲行入花叢。
  那是個全身黑衣的人,頭臉也被一塊黑布蒙起,只露出兩隻眼,手上也戴著黑色的手套,正和趙幽蘭形容的黑衣人穿著相同。
  那只短箭上的白色羽毛,在黑暗中是一個很好找尋的目標,那黑衣人辨認方位也十分準確,直行到那株花樹之旁,拔出短箭,四下掃射了一眼,才轉身而去。
  肖寒月有著飛躍而起的衝動,但他卻極力忍耐下去,他明白這只是事端的開始,更重要的是找出地下密室,和趙百年大夫的下落。
  誰想得到啊!問題竟出在了七王爺的府中,如非常九的追蹤之術,就算動員了天下名捕,也不會找到七王他的府中來。
  常九右耳緊貼鐵銅,左耳貼地,凝神傾聽。
  肖寒月卻提氣戒備,右手握在劍把上,伏在地上的身子,彎成了弓形。
  他手中有劍,就想到了劍法,也完成了出劍一擊的準備。
  今夜無月,夜色如墨,黑暗中布藏著無數的詭密,也潛隱著重重的危機。
  果然像只地鼠一樣,常九隱伏在黑暗中的靜止和耐性,使得肖寒月大為佩服,因為肖寒月已經兩次在緩慢中更動戒備的姿勢,而常九就連一次也未移動過。
  時間在黑暗中過去,肖寒月正準備第三次換轉伏地戒備姿勢時,一陣衣袂飄風的聲音掠頂飛過。
  雖然在黑暗中,肖寒月仍然看清了那是個黑衣人,一掠數丈,落在實地上。
  王府中幽靜、美麗的花園,黑夜中怎會有如此詭異的江湖高手出沒。
  肖寒月無法肯定這個黑衣人是不是那個射出白羽箭的黑衣人,但卻看出他們都穿同一形狀的衣服。
  微微轉目看去,只見常九仍然是原姿勢靜臥不動,除了雙目中閃動著光芒之外,再瞧不出還有一個活人的徵象。
  漫長的黑夜中,肖寒月接受了極大的磨練,除了在草木不驚中練習著變動的姿勢之外,還要徐徐換氣,這要極大的耐心、忍性工夫。
  金雞報曉,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色。
  緊張的一夜,終於在二人高度的忍耐中,平靜地度了過去。急促的步履聲,傳了過來,張嵐帶著兩個王府中佩刀侍衛進入了花園中。
  常九輕輕一拍肖寒月,低聲讚道:「你的耐力已達到地鼠門中人要求的標準,了不起的年輕人!」肖寒月吁了一口氣,道:「現在我可以站起來活動一下嗎?」
  常九微微一笑,道:「去告訴張嵐,我們要離開這裡,要他中午到趙府見面。」
  肖寒月點點頭站起來,張嵐正在四下張望,一見肖寒月由一叢茂密花樹叢中站起來,立刻疾奔過來,張口欲叫,卻被肖寒月搖手阻止,低聲道:「常兄說,中午在趙府中見。」
  趙府賞花軒中擺好了一桌很好的酒菜,王守義、肖寒月、何剛、韓怕虎、趙幽蘭圍桌而坐。
  數日不見,趙幽蘭更覺清瘦一些,劇變之後的痛苦磨練,使得十分活潑的趙姑娘,變得沉默了許多,但她雙目中的光亮,可以看出她的堅強。
  王守義看看趙幽蘭,道:「這幾天趙姑娘過這平靜吧?」
  趙幽蘭淡淡一笑,道:「我很好,府中戒備森嚴,未再有敵人入侵,只是為追查家下落,使得諸位晝夜不地追尋,晚輩感到十分不安。」
  王守義目光轉到常九身上,道:「你聽聽,常九爺,不看我姓王的面子,也該看在趙姑娘的份上,失洩漏一點天機如何?」
  常九搖搖頭,道:「不行,張嵐到了之後,我自會說個明白。」
  王守義道:「肖兄弟,你說說看,你陪他在花園中守了一夜,都發現些什麼事情?」
  肖寒月道:「除了看到兩個詭密的黑衣人外,我就不知道了……」
  這時張嵐已快步行了進來,道:「七王爺召我談話,來得晚了一些,有勞諸位久侯了。」
  口中說話,人已入席。
  王守義道:「張兄未到,我們常九爺是金口不開,現在該說個清楚了吧?」常九不理王守義,卻轉向張嵐,道:「你先說,王爺和你談些什麼?」
  張嵐道:「他要我告訴王總捕頭,放手查案,不要縛腳的,同時,也告訴我郡主學武的經過。」
  常九一怔道:「真的這麼說?」
  張嵐道:「常九,難道你信不過我的話?」
  「唉!這倒真把我搞糊塗了……」
  常九皺皺眉頭道:「難道七王爺真不知道?」
  張嵐道:「常九,說吧!究竟你發現了什麼?我既然插手了此事,自然會全力以赴,就算追查下去,對七王爺有所不利,現在也無法回頭了。」
  常九道:「好!有你這句話,我就可以直言不隱了,王爺的後花園中,確有一座密室,就在假山之內。」
  雖在意料之中,但張嵐和王守義,還和聽得臉白色一變。
  常九道:「花園也有一條地下通道,可達假山密室,只是距離遠了一些,似在圍牆旁邊……」
  張嵐接道:「常九,你能肯定?」
  「肯定,昨夜就有人走過那條地下通道……」
  常九斬釘截鐵地說道:「但進入地道的門戶,卻不在花園之中。」
  王守義一皺眉頭,道:「這個就不容易著手了……」
  常九道:「容易得很,我可以帶你由地道上面直挖下去,找出地道,也可以告訴你們由哪裡鑿開假山,找出密室。」
  王守義道:「張,你看該怎麼辦?」
  張嵐道:「只要有把握,就告訴七王爺,挖出地道、密室給他看看。」常九道:「昨夜在三更左右,有人在花園中搜查,肖兄十分沉著,沒有被他們搜出來。」
  「張嵐臉色一變,道:「你們為什麼不招呼一聲,合力擒住那個人……」
  常九道:「不能動手的原因是,當時我還來聽出地道所在,而且,那黑衣人打出了一支蛇頭白箭……」
  張嵐一下子站了起來,道:「箭呢?」
  常九道:「白羽箭掠著肖兄身側面過,釘在一株花樹上,但又被黑衣人走過來收了回去。」
  張嵐吁一口氣,道:「你確定是蛇頭白羽箭嗎?」
  常九道:「不相信你問問肖寒月。」
  肖寒月道:「是一種帶有白羽毛的短箭,是不是蛇頭白羽箭,我就不知道了?」
  常九道:「天下用甩手箭的人,雖然不少,但帶一截羽毛的,卻是不多,除了蛇頭白羽箭之外,我還未聽過有第二家?」
  張嵐道:「這麼說,大概是不會錯了?」
  賞花軒中突然沉默下來。
  肖寒月目光轉動,發覺在座之人,一個個臉色沉重,似乎是蛇頭白羽有著很大的震駭力量,心中大奇,忍不住問道:「常兄,那蛇頭白羽箭,可有什麼來歷?」
  常九道:「張兄比我清楚,何不問他?」
  不待肖寒月問,張嵐長長歎一口氣,道:「肖兄弟初入江湖不久,不知蛇頭白羽箭的出處,來歷……」肖寒月道:「張兄指教?」
  張嵐道:「二十年前,蛇頭白羽箭威震江湖,箭到之處,望風披靡,鬧得江湖上神鬼不安,幸好只鬧了五年,突然隱去不見,但白羽箭的往事,至今仍然傳揚江湖,想不到的蹤十五年的蛇頭白羽,竟然會在王府中出現?!」
  肖寒月道:「蛇頭白羽箭,代表著一個人,還是代表著一個組織?」
  張嵐道:「應該是一個家族,他們的人數不多.但卻神出鬼沒,他們在江湖上鬧了五年,仍然沒有人能把他們分的很清楚。」
  肖寒月道:「會不會是人數很少的組織呢?」
  張嵐道:「不太可能,因為他們一群人中,有男人,也有女人,江湖上稱他們為白羽令門。」
  肖寒月沉吟不語,心中忖道:「蛇頭白羽箭在江湖上橫行了五年,竟然沒有人弄得清楚是一個什麼樣子的組合?……」
  常九接道:「張嵐說的不錯,他們是一個家族,這一家人姓古,是一個充滿著神秘、怪異的家族,他們從來不和江湖中人來往,一向是獨行其是。」
  「常兄,對古氏家族,還瞭解多少?」
  常九道:「就知道這些了,常某追蹤他們一個多月,探聽出他們姓古,不幸被他們發現,差一點丟了老命。」
  肖寒月道:「蛇頭白羽箭,左右不過是一種暗器罷了,江湖中人,為何如此害怕?」
  常九道:「蛇頭白羽箭的可怕處,是因為它花樣太多,有的蛇頭中暗藏毒針,有的暗藏磷火,也有暗藏火藥,射中人身,或用兵器封擋時,立刻爆炸,但就外形上看去,卻是完全一個樣子,叫人無法分辨。」
  肖寒月道:「原來如此,那當真是防不勝防,十分可怕了。」
  直到此刻,肖寒月才完全明白,蛇頭白箭一經提出,全座默然,原來,都被這種詭詐難測的暗器給震住了。
  常九道:「現在,該你王總捕頭拿個主意了,這件事,不但牽上了白龍,而且牽扯了白羽令門的古氏家族,你還敢不敢查下去?」
  王守義道:「最重要的是,還牽扯上了七王爺府,能不能辦下去,要張兄作個決定了。」
  肖寒月回目看去,只見趙幽蘭低頭不語,臉上是一片黯然、悲愴之色,忍不住接道:「當然應該追下去,難道白龍和古氏家族中人,就該橫行不法,欺壓良善,任他們胡作非為下去?」
  張嵐點點頭,道:「肖兄弟說得對,就算牽上了王府也應該追查下去。」
  趙幽蘭道:「只要能把家父找回來,其他的事,民女也無意追究。」
  王守義霍然站起身子,道:「姑娘不用如此,這件案子,我會全力追查,就算丟了官,陪進去一條性命,不弄個水落石出,決不罷手!」
  肖寒月道:「好!王總捕頭鐵面無私,執法如山,寒月願為先驅,但有所命,萬死不辭!」
  常九冷冷一笑,道:「看在你肖兄陪我一夜餐風露宿的份上,我姓常的也拚上了!」目光一掠何剛、韓伯虎,接道:「你們兩位怎麼說?要是珍惜性命,現在退出去,還來得及?」韓怕虎道:「在下是受張前輩之邀而來,但願張前輩一句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張嵐點點頭,道:「好!白羽令門、魔刀白龍、鬼刀侯玄,都已經在金陵出現,撇開趙大夫被擄之事不談,就江湖情勢而論,也是一件非同尋常的事件,王總捕頭可以把他們當作一件擄人案件處理,我張某人也可以把它當作一件江湖大事處理……」
  韓怕虎道:「前輩的意思是召集武林同道,協力追查?」
  張嵐道:「魔刀白龍、白羽令門都出現了,咱們幾人之力,只怕不易應付?」
  王守義臉上一片焦急,卻又不便開口阻止。
  常九搖搖頭,道:「不可操之過急。」
  張嵐喚了一聲,道:「你有什麼高見?」
  常九道:「不錯,咱們看到了白羽箭,但白羽令門中什麼人出現金陵,咱們還不清楚,再說張見這樣大旗鼓的干法,勢必一下子鬧的轟動江湖,就算憑借張兄在武林中的人望,請了很多武林高手來,又到那裡去找白羽令門中人?」
  張嵐心中忖:是啊!我總不能帶他們去烏衣巷七王爺的府中搜查吧?王守義道:「常九說得對,張兄,這件事,在沒有完全證明之前,還不宜傳揚出去。」
  張嵐點點頭,道:「好!找出一個可行之法,張某萬死不辭!」
  常九道:「諸位都有追查水落石出之心,我常九也只好認命,不過,密室在王府之中,不論明搜暗追,都無法瞞過王府中人,這件事,是否要稟明七王爺呢?」
  張嵐沉吟了一陣,道:「在王府之中,破山、挖地,實在很難啟齒,你如有把握找出地道所在,倒不如夜間下手,待找出了地道,再去稟明王爺不遲。」
  王守義低聲道:「常兄,你說那地道在王府花園的圍牆邊?」
  「不錯!」
  王守義道:「這麼說來,那地下密道,可能通到楊尚書的宅院,也可能通到李將軍的府第。」
  常九微微一笑,道:「對!在下倒未想到,還是你這種做官的人,想得周到。」
  王守義笑一笑,道:「你終於知道做官之人的厲害了吧!我再指點你一招,你看是不是更厲害?……」
  常九道:「說你胖,你就喘了,說出來聽聽,再自我陶醉不遲。」
  王守義道:「既然地點在王府圍牆之側,可不可以在王府外面,挖一條地道進去。」
  常九道:「辦法不法,不過,那中間有一條巷道,而且,不停有兵丁巡行……」
  王守義接道:「這就要看看我這做官人的本領了,不用你擔心,問題是什麼時候下手最好,而且,你要估算十分正確,我們不能挖了很長時間,還找不到地道。」
  常九閉上雙目,口中唸唸有詞,片刻之後,睜開眼睛,道:「可以,有兩個時辰的光景,我保證可以挖出地道,為了行動秘密,最好夜間下手。」
  王守義道:「什麼人去?人和張兄研究一下,我現在就去安排,初更時分動手。」
  常九道:「不!時間要提前,今夜無月,天一黑就動手,二更之前,要找出地道,就常某人昨夜見聞,地道傳出行動聲音,都在三更左右。」
  王守義點點頭,道:「好!常兄,要不要再去查看一下烏衣巷中的形勢?」
  常九道:「姓常的沒有別的本領,就是記憶的能力很好,烏衣巷和王府花園內外的形勢,早已熟記於區區的胸中了。」
  王守義回顧了一眼,欠身說道:「張兄,一切仰伏了,人手方面,請張兄調派,兄弟去和巡守營打個交道。」
  張嵐道:「保守秘密最好的辦法,就是由在座之人行動,不用再調動別的人了。」
  趙幽蘭站起身子,微微一笑,道:「諸位昨夜奔走終宵,今夜還要行動,用過酒飯,請各位回房中休息一下,諸位的臥室,我早已吩咐丫環們整理過了,大恩不言謝,晚輩心領了。」
  肖寒月回到臥室的時候,趙幽蘭早已在室中等候。
  這幾天,肖寒月奔走忙碌,兩人連面都沒有見過,彼此之間,似都有很多事情需要商談一下。
  肖寒月最關心的是趙姑娘的安全,花軒中人多不便,現在雅室中只有兩人,立刻說道:「看到你安然無恙,心中十分高興,但對放高手眾多。防範不易,單憑張傑、羅鏢,和一些捕快,只怕能力不夠……」
  趙幽蘭微顯蒼白的臉上綻開了一抹歡愉的微笑,道:「你真的這麼關心我?」
  話一經重複,不是變了味,就中味道更濃,肖寒月沒來由的臉上一熱,點點頭對趙幽蘭一個微笑。
  趙幽蘭的心情有似乎是更愉快了,低聲說道:「別為我擔心,事實上,趙府中這些森嚴的防護,擋不住人家……」
  肖寒月吃了一驚,接道:「你是說,對方已摸進了趙府?」
  「是!而且是草木不驚,守護趙府的人,都不知道……」
  「你?」
  肖寒月焦急的道:「見了他們。」
  「他們進不了我住的跨院,小妹不會武功,目光不濟,只能看到一個全身黑衣的人影。」
  「嗯!不錯,除了白龍之外,他們夜間行動都是這個裝扮。」趙幽蘭接道:「肖兄,這件事,最好先不要告訴他們。」
  肖寒月道:「重重戒備之下,敵人進府兩次,竟未發覺,告訴他們,也是無用,不過,此非善地,你……」
  「小妹有保命之法,趙神醫的女兒,雖不會武,但會用藥,藥物可以傷人……」
  肖寒月見過她配製迷藥的神奇,像侯玄那樣的人,都被一下子迷倒,但對方如有防備,以趙幽蘭纖纖弱質,縱有天下最好的迷藥,也無法施展。
  似乎是看出了肖寒月的心意,不待開口,趙幽蘭已搶先說道:「肖兄,藥有千種,用途何止一端,小妹正在試驗用藥物培養一種克敵的動物出來……」
  語聲一頓,長長歎息一聲,接道:「只可惜,醫術、藥物,未能用於救命、治病的正途。小妹心中實有愧咎,但為了保命求生,也是無可奈何了。」肖寒月心中大奇道:「用藥物能使人府高手知難而退,又要用藥物培養出一種能克敵的動物,真是前所未聞,看來,任何一門學問,到了極致,都會生出正反之用,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技藝無正邪,端在人為了。」
  儘管他心中疑問重重,但卻未再追問。
  趙幽蘭也未再說明,也許是用於保命的隱密,不便輕易洩漏出來,扭轉話題,說道:「肖兄,另有一樁奇怪的事,小妹想訴肖兄?」
  肖寒月這數日間斗白龍,人王府尋地道,驚見王府夜行人的出現,想不到守在家中的趙幽蘭,竟也有著驚天動地之變,當下點頭,道:「我這廂洗耳恭聽。」
  趙幽蘭道:「你在花軒之中,可曾覺得缺少什麼?」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畫聖吳道子的眾星捧月圖?」
  「對!我把它取了下來,就收藏在肖兄的桌斗之中,有暇時間,不妨取出來仔細地瞧瞧,看你能不能瞧出箇中之妙?」
  肖寒月道:「一代畫聖的手筆,自有非凡之處……」
  「我說的不是畫的好壞、價值……」
  趙幽蘭慧黠地說:「是畫中玄妙,我如告訴你,那你就失去了一份尋找玄妙的樂趣,肖兄,家父失蹤了幾個月來,我好像過了幾十年一樣,過去不懂的事,現在都懂了……」
  肖寒月歎道:「憂患使人早熟,姑娘和在下初之時,確有很大的不同。」
  趙幽蘭道:「是不是少了一份天真爛漫,純純的少女情懷?」
  肖寒月道:「卻多了一份穩健、成熟的風韻,歷險如夷的豪氣,幽蘭姑娘,我實在很佩服你,以人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處身在驚濤駭浪的江湖險惡中,竟能如此的沉著。」
  趙幽蘭嫣然一笑,道:「謝謝你,這都是你給我的力量和啟示……」
  「我……」
  趙幽蘭點點頭,接道:「是真的,也許,你自己並不覺得你在懷絕技,卻不知自己有一身奇高的武功,我有滿腹醫學知識,庫中存有著天下奇藥,卻不知道應用,七針匯穴,使肖兄脫胎換骨,也啟發了小妹用藥自保的靈感,肖兄,我是女子,但已不是弱者,我正在強大……」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趙姑娘,你……」
  「我進展得很順利,爹換購的齊全藥物,對我的幫助太大了。」她幽幽一歎,接道:「我擔心的是自己變得太快,變得沒有女人味道。」
  肖寒月道:「這個,不會吧!」
  「希望不會,尤其在你肖兄的心目中……」
  她突然住口,緩緩轉身向外行去。
  肖寒月急道:「幽一姑娘……」
  趙幽蘭回眸一笑,停下腳步,接道:「家父生死未卜,我竟然想到自己的事,肖兄,好好休息一下,以保存棄沛的體力,如果常先生判斷的不錯,今夜裡可能會有一場險惡戰,畫存在你這裡,也不用急著看它,等你有空暇,最好在深夜觀畫,孤燈一盞,四外寂然,以你的智慧,我相信會有驚人發現,休息吧!小妹不打擾了。」
  不待肖寒月再開口,急急行出了雅室。
  趙幽蘭飄然而去,卻留了很多的迷團給肖寒月去推斷、猜想。一行巡的兵丁,在天色剛入夜,就到了王府外面的巷子內。
  這一行人,正是肖寒月等所改扮,八個人,包括了張嵐、何剛、常九、張傑、羅鏢、肖寒月、韓怕虎、王守義、張傑、羅鏢還各帶一張強弓,兩袋箭,手中執著長矛,分守在巷口兩端。
  地方,由常九選好,群豪輪流動手,不到二更時分,已經挖了一丈多深。
  常九招呼停下,看看張嵐,道:「人手分配要請張兄和王總捕頭作主了。」
  張嵐道:「地道還未挖出來……」
  常九舉起手中鐵鍬,用力一推,磚落土崩,露出一個洞口。
  敢情已挖到了地道旁的磚壁所在了。
  張嵐探頭入洞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吃驚,那地道規模很大,高過一人,寬約四尺,青磚砌成壁,地道中通風很好,沒有潮濕的感覺,顯見建築之時,花費的工程很大。
  張嵐輕輕吁一口氣緩緩說道:「常兄,這地道之中,有多少風險,你比我們清楚,人手如何分配,就請你作主了,不過,我張某人要算一份。
  顯然張嵐對常九之能,心中已然大感佩服。
  常九道:「好!你張兄、王總捕頭,肖寒月,我姓常的,四個人進入地道搜查,何剛、韓伯虎守著洞口,張傑、羅鏢隱在暗處接應,看他們帶著強弓長箭,箭術想是不錯了?」
  王守義道:「他們兩人武功算不得明,但箭術卻造詣不錯,常見分配,正合在下之意。」
  常九道:「王總捕頭不反對,咱們開始行動吧!」
  當先穿過洞口,進入地道。
  肖寒月、張嵐、王守義相繼穿入。
  常九要幾人脫下巡兵的衣服,交給洞外的韓伯虎,道:「立刻把地洞填好……」
  韓怕虎接道:「那你們?……」
  「這地道之中,自有出路,填好地洞,就守在暗處,如到五更時分,還不見我們出手,你招呼何剛、張傑、羅鏢回到趙府中去。」
  韓怕虎道:「這個……」
  張嵐接道:「伯虎,聽常九的。」
  韓伯虎道:「好!我立刻封填地洞。」
  常九撿起青磚,堵好洞口,道:「北面是通往假山密室的去路,南面通到哪裡,就無法推斷了。」
  張嵐道:「先到假山密室中看,再作道理。」
  常九道:「區區帶路。」
  取出形如鐵棒圓筒,執右手中,向前行去。
  敢情,這圓筒也是常九的兵刃。
  肖寒月跨一步,緊隨在常九的身側,右手握在了佩劍的手把之上。
  地道中十分黑暗,運足目力,也只能見數尺外的景物。
  但地道寬敝平坦,走起來全無阻礙,前行十丈左右,帶路的常九,突然停下了腳步。
  原本一條直行的地道,至此分成了兩條,一條向東北方位轉去,一條轉向西北,同時,地道亦變得狹窄了很多,僅可容一人通過。
  張嵐仔細辨了一下方位,低聲道:「如果方向不變,就該通天尚書府中。」
  常九道:「右面岔道通往何處,等一會不難查明白,現在,咱們先到假山密室中看看再說。」
  肖寒月說道:「在下帶路。」當先向前行去。
  他目力過人,可見到一丈外地景物,發覺折轉的地道三尺後,就有石級環轉而上。
  出人意外的,一路上竟無阻礙,登上了一十三層石級之後,果然到了一座石室之中。
  常九晃燃火折子,只見室中桌椅俱全,而且桌子上還放著一支燃殘燭,燃上燭火,室中景物清晰可。
  石室約一丈見方,除了桌椅之外,還有一張木床,床上枕被俱全,但卻空無一人。
  張嵐四顧了一眼,發覺室壁光滑,地道通至此室,似是已至盡處,伸手在桌、椅擦了一下,道:「桌椅不染纖塵,這是經常有人打掃了?」
  王守義道:「人呢?走了,還是未到?」
  兩人談話的時候,常九已開始四處走動,用手敲打石壁。
  地鼠門中的人,對土建築的工程上,都有相當的造詣,一陣觀察、敲打之後,立刻接道:「人還在這裡!」
  王守義道:「老常,你是說這裡還有復室?」
  常九冷冷說道:「王兄如是不信,兄弟炸開給你瞧瞧?張嵐正要開口,卻被常九示意阻止。
  「這是什麼所在,豈能使用火藥?」
  說話聲中,木榻後面部份光滑石壁,突然自行轉動,一個灰衣婦人,隨著轉動的石壁後,行了出來。
  原來,那地上,是一個轉動的門戶,只是石壁表面結合的很嚴密,外行人看不出來罷了?張嵐雙眉一揚,怒聲說道:「你是什麼人?竟敢私自藏身王府之中?」
  灰認人白髮如雪,但一張臉卻我滑潔白,不見一道皺紋,看上去,很難估算出她的年齡。
  「老身譚三姑……」
  張嵐呆了一呆,道:「白髮龍女譚三姑?!」
  譚三姑笑一笑接道:「老了,白髮龍女是當年江湖朋友送我的綽號,老身有二十未在江湖上走動了。」
  王守義心頭大大地震動了一下,忖道:侯玄,白龍,都在金陵出現,現在,又出來了白髮龍女譚三姑,這位甚有俠名的前輩高人,難道也捲入了趙大夫失蹤的漩渦之中……」
  別看張嵐自負武林中的身份,但在譚三始的面前,卻是端不起他武林長者的架子,一抱拳,道:「譚老前輩怎會……」
  譚三姑揮揮手,接道:「你們找到此處,總算有緣,請坐下說話吧!」
  這石室之中,有兩張椅子,一張木床,譚三姑口中讓開,人卻當先在木床上坐下來。
  張嵐望望兩張椅子,席地而坐,王守義、肖寒月、常九,也隨著在地上坐下。
  肖寒月知譚三姑是何許人物?但張嵐等對她的敬重,想來必是一位前輩高人,神情間也表現得十分恭敬。
  譚三姑目光轉動,掃掠了四人一眼,目光停在張嵐的臉上,道:「你叫張嵐?」
  「張嵐道:「是!老前輩何以得知?」
  譚三站道:「我還知道你是王府的總教席,指點王府侍衛的武功。」
  張嵐心頭震動,道:「老前輩對張某的事,瞭解得很清楚?」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郡主一身武功,想必是譚老前輩傳授的了。」
  譚三姑笑一笑,道:「很聰明的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晚輩肖寒月。」
  譚三姑仔細打量肖寒月一陣,一整神色,道:「令師是?……」
  「家師自號無名老人。」
  譚三姑一皺眉頭道:「他自號無名老人?」
  「是!」
  「沒有什麼特異之處?」
  肖寒月沉思了一陣,道:「家師身骨多病,左手也不太方便。」
  譚三姑嗯了一聲,目光轉到張嵐臉上,道:「老身避難於此,結識郡主,指點了他一點武功……」
  張嵐接道:「以老前輩在武林中的聲望,當今之世還有什麼人敢犯神威,再說七王爺……」譚三姑道:「江湖中事,不是官府能插得上手,七王爺雖然位高權重,也無法幫得上老身的忙。」
  肖寒月心中一動,道:「老前輩是不是開罪了白羽令門?」
  譚三姑眼中突然暴出兩道神光,盯注肖寒月,道:「你怎麼知道?說!」
  常九接道:「昨夜之中,我們守在花園,發覺了蛇頭白羽箭出現王府……」
  譚三姑吃了一驚,道:「真有此事麼?」
  常九道:「千真萬確……」
  當下把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譚三姑歎息一聲,道:「這麼說來,他們已經發覺了我的藏身之處了,不行,老身得走……」
  她說走就走,起身向外行去。
  張嵐起身攔住,低聲道:「老前輩,意欲何往?」
  譚三姑肅然說道:「不管到那裡都好,就是不能留在此地,白羽令門中人膽大妄為,老身留此,恐怕要累及王府中人了?」
  肖寒月道:「老前輩,白羽令門中人,出現此地,可能別有原因?」
  譚三姑道:「什麼原因?」
  「我們正在追查一件案子……」
  譚三姑道:「什麼案子,如果白羽令門中人幹的,聽老身一言相勸,那就不用追查下去,你們幾個人對付不了他們!」
  肖寒月道:「如果加上老前輩呢?」
  「也不行……」
  譚三姑搖搖頭說:「白羽令門中人,武功雖然高強,但老身自信,還可以和他們周旋一下,但他們那些令人防不勝防的暗器,卻是叫人無法抗拒,我見識過那種變化多端,威力奇大的蛇頭箭的厲害,不是任何武功所能抗拒的。」
  肖寒月道:「這麼說來,江湖之上,就任憑他們縱橫自如;善良百姓,也任憑他們宰割了?」
  譚三姑冷冷道:「初生之犢不畏虎,你可是不信老身的話?」
  對白羽令門中人,個個畏懼,張嵐韓怕虎等都不知如何接口,肖寒月歎了口氣,道:「譚前輩,晚輩相信你說的句句真實,只是武林中人,都如此害怕他們,任他們橫行無忌,江湖上正義何在?」
  譚三姑微微一怔道:「白羽令門中人數不多,但個個都是第一流的身手,每個人,都能打出蛇頭白羽箭,好在,他們從不和一般民間一強怨,但一旦惹上了他們,非被趕盡絕不可……」
  「難道武林之中,就沒有人敢挺身而出,和他們評個是非出來?」
  肖寒月使目放光,神情間,充滿著激動。
  「年輕人……」
  譚三姑有些慚愧地說:「江湖上實力至上,是非之分,在白羽令門強大的力量之前,就顯得微不足道……」
  她長長歎息一聲,道:「也許,整個武林中的高手,真的肯同心合力,對付白羽令門,他們雖然人強悍,暗器凶厲,但人數有限,相信可以對付得了,但在門派絕亡的威脅之下,誰又肯強自出頭呢?這就成了各人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局面了。」
  肖寒月站起身子,吁一口氣,道:「晚輩如再遇白羽令門中人,倒是希望和他們拼上一陣……」譚三站接道:「年輕人,不用為老身出頭……」
  肖寒月搖搖頭,笑道:「不是為前輩出面,而且,就晚輩的看法,白羽令門在此出現,不是發覺老前輩隱居於此,而是他們捲入了趙大夫的失蹤案子中,那就早晚免不了對面一拼了。」
  譚三站道:「你一點也不怕白羽令門?」
  肖寒月道:「不怕!我不信天下就沒有比白羽令門更強的敵人,彼此之間,如是遇上了,還不一樣要照面一戰。」
  譚三姑沉吟了一陣,突然大笑,道:「好!年輕人,你像說動了老身,也許是昔年一場拚殺,我目睹兩位江湖高手,傷亡在蛇頭白羽箭下,這份恐怖的心情,一直就籠罩著我……」
  肖寒月接道:「逃避不是辦法,要來是總歸會來……」
  「對!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老身不會再逃了,一旦遇上,就放手一戰,也強過這等躲躲閃閃,忍辱偷生了。」
  張嵐暗暗忖道:想不到啊!肖兄弟三言兩語,竟然激起了白髮龍女放手一戰的意志,如果有她幫忙,倒是一個萬難求得的幫手。
  心中念轉,口裡說道:「張某不才,亦願追隨度譚老前輩見識一下白羽令門的厲害,死而無悔。」
  譚三姑笑一笑,道:「老身躲避了十幾年,還是避不開和白羽令門一戰的結果,冥冥中,似是早已注這下了諸位查趙大夫的下落,可有什麼眉目?」
  王守義道:「老前輩不問,在下也不便提出,這座地下密道中,除了這座密室之外,還通往何處?譚三姑道:「前面有一條岔道,但只有三丈多遠……」
  常九一怔,道:「譚前輩查看過?」
  「是!而且勘查了數次之多,那是一條廢道,中途罷手,未再挖掘。」
  王守義道:「譚前輩見過白龍沒有?」
  譚三姑道:「魔刀白龍,老身在十五年前見過一次,自老身避難逃世之後,就未再見過。」
  王守義道:「兩天之前,白龍就在玄武湖畔和肖老弟一戰受傷,也逃到了王府花園之中,失蹤不見,我等為追查白龍下落,才遇得前輩。」
  譚三姑怔了一怔,道:「這麼說來,這座王府花之內似是蘊藏著很多古怪了?」
  張嵐道:「老前輩這麼一說,真是治絲愈棼,千頭萬緒,叫人無從捉摸了。」
  肖寒月道:「不要急,冷靜地分析一下,總會有一個脈絡可尋。」
  譚三姑轉頭看去,只見肖寒月雙目中閃動著智慧的光芒,微微一笑,道:「肖公子,可是已智珠在握,胸有成竹了?」
  肖寒月笑道:「捕捉一點風影,是否能撥雲見日,還得諸位參與,理一個頭緒來?」
  張嵐道:「好!好!肖兄弟,你先說出來聽聽。」
  肖寒月道:「魔刀白龍和趙大夫一案絕對有關,而且,大致上可以確定,他藏身在烏衣巷中,他敢在大白天躍入王府花園,顯是有所仗恃,相信能快速的隱去身形,避開搜捕……」
  常九突然接道:「那是說,這座花園之中,還有一條地道了?」
  譚三姑道:「老身在此住了數年之久,常在夜間指點郡主武功,如果另有一條地道,老身不會全無所知。」
  常九道:「前輩記憶之中,是否有可疑之處?」
  譚三姑沉吟了一陣,道:「大概有一個多月之前吧!那夜無月,老身在花園中指點郡主武功,似有人在暗中窺伺,老身追蹤而去,已不見人蹤?」
  張嵐道:「在什麼地方?」
  譚三站道:「那人似是逃人了東北方的宅院之中。」
  張嵐道:「楊尚書的府邸。」
  譚三姑道:「老身曾經追入那座宅院,但見廣大的宅院之中,一片黑暗,竟有著無從著手之感,想到此地都是公卿侯府,不便擅闖,只好退了出來。」
  常九道:「昨夜之中,有人追人花園,而且通過地道,譚前輩是否知曉?」
  譚三姑道:「郡主告訴我了,老身才能在黑暗中查看一下諸位的舉動。」常九接道:「昨夜三更時分,有人行過地道,也是老前輩了?」
  譚三姑點點頭,道:「但老身只知道有人潛伏園中,但卻不知道白羽令門中人,竟也混了進來?」
  肖寒月一皺眉頭,道:「這件事情,當真是巧合了?」
  譚三姑道:「老身也有同感。」
  肖寒月道:「老前輩是否還會居住此地?」
  譚三姑道:「老身所以住在這等不見天日之處,因為它十分隱密,現在隱密已洩,老身明日和郡主談過之後,再作決定。」
  張嵐吃了一驚道:「譚前輩已答允出手相助,想來不會……」
  「唉!老身能否留在此地,非本身能夠作主,要看郡主的意思了……」
  張嵐還待開口,卻被肖寒月揮手攔阻,道:「既是如此,咱們也不便打擾了,就此別過。」
  他說走就走,抱拳一禮,轉身向外行去。
  張嵐從未見過肖寒月處事態度,如此決絕,呆了一呆,也行禮告辭。
  一行人離開石室,進入地道。
  常九道:「怎麼出去?」
  肖寒月道:「原路退出?」
  王守義道:「為什麼不定地道出口,看看這座地道,究竟通往何處?」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如若地道出口,在王府內院,郡主的住處呢?」
  王守義呆了一呆,道:「對!原路退回。」
  常九帶路,退出了地道。
  張嵐雖未阻止行動,但緊繃著一張臉,不悅之色,形諸於外。王守義道:「肖兄弟,現在到哪裡?」
  肖寒月道:「要他們填上挖的坑道,撤去四周的人手,咱們回趙府中去。』張嵐一直忍著,到了賞花軒,再也忍耐不住,道:「半途而廢,填上坑道,我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肖寒月道:「咱們留在王府,張兄準備如何追查下去?」
  張嵐道:「這個……」
  肖寒月道:「見到了白髮龍女,咱們已經無法追下去了。」
  「為什麼?」
  肖寒月道:「因為,譚三姑已經堵死了我們的線索……」
  常九接道:「那條岔道,不可能是一條廢道,昨夜中行這地道的人,也絕對不只一個,白髮龍女譚三姑沒講實話!」
  張嵐吃了一涼道:「你們是說譚三姑和是白龍是一夥的?」
  肖寒月道:「譚三姑是不是白龍一夥的,在下不敢妄作論斷,不過,譚老前輩言不由衷,有所掩飾,絕不會錯。」
  張嵐道:「白髮龍女在江湖上一向俠名卓著怎麼會……」
  肖寒月接道:「張兄,不妨仔細想想譚三姑的話,是否有很多矛盾之處,她避居王府中花園密室裡,為了躲避白羽令門中人,但她知道我們潛伏花園,卻不知道白羽令門中人出現,以白髮龍女的武功,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張嵐道:「對!想一想,確實有些可疑!」
  肖寒月道:「咱們行動太快,而且來找地道進口,挖了一條坑道進來使她準備不及,如非常兄找出密室暗門,譚三姑就不會見咱們了。」
  張嵐道:「不知道七王爺是否知道這件事情?」
  肖寒月道:「至少郡主應該知道。」
  王守義道:「唉!看來這件事,麻煩大了……」
  常九道:「王府郡主,豪門千金,怎會和江湖人混在一起。」
  王守義道:「現在,我已經不知道,這件案子,是不是還應該查下去了?」常九道:「哼!做官的人,見了更大的官,自然是害怕得很。」
  張嵐道:「肖兄弟,你看,這件事,是不是應該告訴七王爺?」
  王守義搶先接道:「如果沒有七王爺的支持,這件案子根本沒辦法查下去,楊尚書、李將軍不論那一個,應天府都招惹不起。」
  張嵐吁一口氣,道:「有白髮龍女譚三姑這樣的高手,隱身在王府之中,我這個總教席就變成了聾子耳朵,也該提出辭呈了。」
  常九道:「怎麼?兩位把我們請出來,自己卻打起退堂鼓了。」
  張嵐苦笑一下,道:「常兄放心,張某辭去了王府教席的名義,會以江湖人的身份參與此事……」
  常九道:「好!難怪張兄在武林中受人尊敬,果是一諾千金。」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張兄,你可以辭去王府總教席的名義,可是我……」
  常九道:「你就不能辭去總捕頭的身份嗎?」
  王守義道:「張兄是客卿身份,一定要辭,七王爺也沒有辦法留他,但應天府的總捕頭,是國家設的職位……」
  常九道:「你一定要辭,難道應天府還會把你關起來不成。」
  王守義道:「應天府也沒有權力批准我的辭呈,一定要辭,得刑部核准,這就不是三五個月辦得好了。」
  肖寒月道:「其實,王兄以應天府總捕頭的身份參與,辦起事來,方便多了。」
  王守義道:「官方身份,有方便,也有束縛,楊尚書、李將軍、應天府正堂,他們也不會放在眼中,何況我這個總捕頭,說到七王爺府邸,借給應天府兩個膽子,也不敢下令搜查,老實說到現在這個局面,應天府已無能為力,談到品級體制,你們不能隨便進入要員府邸,不過,你們私人行動,抓住了,以律治罪,抓不住,算你們運氣好……」
  常九怒道:「聽口氣,你好像還要反臉成仇,準備抓我們了。」
  王守義歎口氣,道:「難說啊,楊、李二府,如果有人報案說,家裡有了飛賊,黃知府一定會派我出動抓人……」
  常九道:「好啊!我來金陵,可是你和張兄傳訊邀我來的,現在,你把我當飛賊看,這是什麼世界呀!可真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哪!」
  肖寒月笑一笑,道:「王兄,如若七王爺還支持這件事呢?」
  王守義道:「那就好辦了,七王爺如肯撐腰,一應天府會全力以赴。」
  但聞步履步聲響,賞花軒木門被人推開,趙幽蘭一身黑衣,緩步行了進來。
  這時,正是子夜時分。
  張嵐怔了一怔,道:「趙姑娘,還沒有休息?」
  趙幽蘭笑道:「諸位為家父的事,日夜辛勞,幽蘭心中十分不安,適才不廚準備了幾樣小菜,以供諸位霄夜,杏花,把霄夜送上來!」
  杏花、趙福應聲而入,擺好酒菜,悄然退下。
  趙幽蘭伸手拉過一張木椅,在肖寒月的身側坐下。
  室中立刻靜了下來,群豪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之間,誰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趙幽蘭若有所覺的,道:「諸位可是要商談什麼?賤妾不便參與……」
  肖寒月接道:「我們確是遇上一些難題,正在研究對策……」
  突然住口,凝神傾聽一陣,接道:「王兄,這花園之中,可有巡夜的人?」
  王守義道:「有……不過……」
  但聞一聲淒厲的慘叫,傳入耳際,拖著長長的餘音,劃空而去。
  張嵐道:「來人已近花軒三丈之內了。」
  何剛、韓怕虎同時離位而起,飛撲花軒室外。
  常九道:「應該有兩個人,我還以為是王兄埋在花軒附近的暗樁,沒有理會……」
  地鼠門中,果然有異於常人的警覺。
  這時,何剛、韓伯虎已抬著一個身著黑色夜行勁裝,背插單刀,頭上戴著一頂特製帽子的大漢,行了進來,帽子遮住了頭臉,只露出兩隻眼睛。
  何剛放下了黑衣大漢,道:「這傢伙受了傷,躺在三丈左右的花叢下面。」
  王守義奇道:「什麼人傷了他?」
  他心中明白,絕不是他派在趙府中巡夜的捕快們下的手,因為,這黑衣人全身不見外傷。
  但聞人聲吵雜,十幾個捕快,弓下弦,刀出鞘地跑了過來。
  大概是,那聲慘叫驚動了這些巡夜捕快,趕來查看。
  王守義揮揮手,喝令捕快退下。
  張嵐緩緩行到了那黑衣人的身前,拉下特製的帽子,道:「服毒自絕?」
  燈火下,只見那黑衣人面上泛起了一層黑氣,果然是中毒之征。
  常九翻動了地黑衣人的身子查看一陣,道:「全身不見傷,又不像被人點了穴道,更沒有自絕的理由……」
  王守義接道:「死了沒有?」
  常九搖搖頭,道:「好像還活著?」
  肖寒月道:「趙姑娘,能不能瞧出來他中的什麼毒?」
  趙幽蘭站起身子,行近黑衣人,瞄了一眼,道:「不要緊,吃點藥就會醒過來……」
  取出一個玉瓶,交給肖寒月,接道:「服用一粒。」
  肖寒月打開瓶塞,倒出一粒紅色丸丹,雖非什麼靈丹妙藥,但可解十幾種毒性,就算藥不對症,服下也不會傷人。」
  肖寒月未再多問,收好玉瓶。
  常九已由肖寒月的手中,取過丹九,右手捏開那黑衣人的牙關,把丹九投入黑衣人的口中。
  片刻工夫,黑衣人忽然挺身坐了起來。
  似乎是都未料到,趙幽蘭的藥物,竟有如此的神效,常九及時出手,在那黑衣人的神志還未完全清醒的時候,點了他三處穴道。
  就這一陣工夫,那人臉上的黑氣,已然消失不見。
  「好藥!看來幽蘭姑娘的醫術,似不在令尊之下了。」
  張嵐讚美地說。
  趙幽蘭神情平靜,對張嵐的讚美之言,沒有喜悅,也未謙辭。她有了很大的改變,只不過,張嵐、王守義也未發覺罷了。
  常九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望著黑衣人,道:「只要回答我三句話,我就放了你……」
  黑衣人道:「我只想知道,你們用什麼方法傷了我?」
  常九微微一怔道:「你不知道?」
  事實上,常九,張嵐等在場之人,都不知道,這黑衣人,是怎麼暈倒在花叢之下。
  黑衣人道:「我從來沒有見那樣的暗器……」
  常九接道:「你總算開了眼界。」
  黑衣人道:「能不能告訴我,那是什麼暗器,來的是那樣無聲無息?」
  常九道:「可以,不過,你要先回答我們的問話……」
  黑衣人搖搖頭,道:「我不能回答你們什麼,因為,我知道的不多……」
  王守義道:「盡你所能吧!」
  常九道:「你不是很想知道你受傷的經過嗎?」
  黑衣人苦笑一下,道:「看來,你們是不會告訴我了,我相信,我們掩蔽的很好,我受過這種特殊的,居然被你們發覺了,而且,在我們高度的警覺中,會傷在一種神秘的暗器之下。」
  王守義道:「你們來了幾個人?」
  黑衣人道:「兩個。」
  王守義道:「目的呢?」
  「擄走趙姑娘,如果無法捉到活的,那就殺了她。」
  王守義怒道:「趙姑娘和你何怨何仇,為什麼要殺她,你們眼中還有王法嗎?」
  黑衣人苦笑一下道:「我們是奉命行事,既然失手被擒,如何處置我,悉聽尊便了。」說完,閉上雙目,神色平靜,一副從容就義的樣子。
  趙幽蘭突然插口道:.「你們根本不認識我,如何對我下手?」
  黑衣人睜開眼睛,打量了趙幽蘭一陣,道:「我們看過你的畫像,而且畫得很像,就和你本人一樣。」
  肖寒月道:「你認識白龍?」
  黑衣人道:「龍白……」
  沉思了一陣,搖搖頭道:「不認識,我認識的人很少,就算我們在一起學藝的人,彼此之間也保持了相當的距離。」
  常九道:「我明白了,你們只是被人訓練成一批神秘的殺手。」
  「黑衣人點點頭,流下兩行淚水,又閉上了雙目。」
  肖寒月道:「他能留出淚水來,證明他良知未泯,對這種殺手的生涯,十分厭惡。」
  張嵐道:「好!先把他關起來。」
  趙幽蘭輕輕歎息一聲,道:「人與人之間,為什麼要如此的相殘,而且,彼此之間無怨無仇,相距卻又是那麼的遙遠。」
  張嵐道:「懷壁其罪啊!姑娘,令尊的絕世醫術,是招來這場大禍的原因。」
  「我爹因醫術精湛,招來大禍,但他們派人來殺我,又是為了什麼呢?」
  張嵐一下子被問住了,幸好王守義接了口,道:「姑娘,這要怪案子追得太緊,對方大概想釜底抽薪,一了百了。」
  肖寒月神情肅然的道:「殺人滅口,禍連一家,當真是其心可誅了。」
  王守義臉上一熱,道:「所以咱們要全力保護趙姑娘的安全,這方面,我看要肖兄弟多盡心力了。」
  「我會全力以赴,要不是趙大夫丹心妙手,恐怕我屍骨已寒了。」
  張嵐忽然放聲笑道:「幽蘭姑娘,令尊被抓一案,王總捕頭確已盡全力追查,但案情變化,奇峰造出,牽連之大,卻是出人意外,不過,你可以放心,張某人既然插手這件事,一定全力追查下去,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亦是在所不措。」
  趙幽蘭深深一福,道:「多謝前輩垂顧,賤妾亦作了準備,為救家父,不惜傾家蕩產,我已吩咐他們必要時變賣一切產業,需錢之處,前輩不用吝惜,吩咐一聲。賤妾立刻奉上……」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至於保護賤妾一事,倒不勞諸位費心……」
  肖寒月急道:「趙姑娘,事情已經擺明,他們要殺你滅口,你……」
  「我會保護自己……」
  趙幽蘭黯然笑道:「肖兄別忘了,我是趙神醫的女兒,爹把精湛的醫術,用在濟世活人上面,幽蘭不肖,卻把學到的藥理、醫道,用在保命上面,不用為我安危擔心……」
  目光一掠張嵐、王守義,道:「諸位請慢用,賤妾告退了。」
  轉身行出賞花軒,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守義看了黑衣人一眼,道:「聽到沒有,你們要殺的趙姑娘,一個富家千金弱女子,竟被你們逼得走投無路,情急拚命了。」
  黑衣人口齒啟動,欲言又止,長歎一聲,又閉上雙目。
  肖寒月心中一動,低聲說道:「王兄,把他押入地窖,和武鳳姑娘關在一起。」
  王守義先是一怔,繼而點頭,招來兩個巡守捕快,親自把黑衣人押送地窖。
  張嵐目睹王守義走遠,搖搖頭,道:「肖兄弟,這件案子,恐怕應天府辦不下去了!」
  肖寒月道:「張兄的意思呢?」
  張嵐道:「我已經答應了趙姑娘,不會中途縮手。」
  肖寒月道:「如果涉及王府呢?」
  張嵐道:「明天,我去見七王爺,辭去總教席職位,不過,就我在王府中三年觀察所得,七王爺宅心仁厚,不像是……」
  「張兄……」
  肖寒月接道:「事情還未明郎之前,張兄這個王府總教席的職位,作用很大,用不著忙著辭去,小弟之意,張兄不妨就我們數日來所見所聞,探探七王爺的口氣,再作定奪?」
  「對!先看七王爺的態度……」
  這時,王守義回到花軒,大家人座,滿桌佳餚美酒,王守義卻有著食難下嚥的感覺。
  常九三不管的自食自飲,一連喝了三杯酒,方放下筷子,道:「這件事,實在奇怪,我想破了腦袋,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張嵐道:「什麼事?」
  常九道:「那黑衣人究竟怎麼傷的,難道趙府之中,還會有什麼高人在暗中協助麼?」
  這正是所有在場之人心中的疑問,常九提了出來,頓然一室訝然,但誰也接不上口。
  常九吁一口氣,又道:「我仔細的查看過,那黑衣人身無外傷,也不是被人點了穴道」
  張嵐道:「他是中毒暈倒?」
  常九道:「不錯,但他如何中毒呢?」
  王守義道:「趙姑娘一粒丹藥,中毒人立刻甦醒,顯然是對症之藥,難道下毒的人,就是幽蘭姑娘?」
  張嵐道:「這個,不太可能吧?她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就算有一手調配毒藥之能,也無法把藥物擲出傷人呀?」
  常九道:「這就叫人百思難解了,我常某人在江湖上行走數一年,遇上的奇事很多,莫非趙姑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連咱們全都被騙過了。」
  王守義搖搖頭,道:「趙姑娘不會武功,天下真有一種奇藥,能使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在短短數月之中,成為一個武林高手。」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常九皺眉不語。
  王守義目光轉到了肖寒月的身上,道:「肖兄弟,對此事有何看法?」
  「趙姑娘不會武功……」
  肖寒月接道:「但那致人暈迷的藥物,卻可能出自趙姑娘的調製,至於如何使那黑衣人中毒暈倒,那就叫人莫測高深了」
  研討不出一個結果,事情就顯得詭異莫測,本來,嬌弱不勝的趙幽蘭,卻突然間,被籠罩在一層神秘之中。
  仔細想想趙幽蘭的舉止,實也有很多不可思議之處,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卻毫不畏懼江湖中第一流的殺手追殺,當然,她不會相信守在府中的捕快能保護她的安全,一種什麼力量,使他自信有自保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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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雨樓·至尊武俠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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