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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紅臉大漢一掌拍向黑衣人的左肩。
  眾人都看得出,這一掌夠份量,然而黑衣人紋絲未動,眼瞅著紅臉大漢的這一掌砸向自己的肩頭。
  「砰!」
  一聲悶晌,紅衣大漢被反震起三尺,「通通通」向後連退三步,低頭再看自己的右手,已腫起一寸。而黑衣人仍泰然自若地站在原處。
  居中而坐的蔡鏢頭「嗯」了一聲,扭頭看看身邊的四位鏢師,幾個人滿意地點了點頭。
  紅臉大漢甩了甩右手,沖黑衣人道:「你練的這是什麼功夫?」
  「鐵骨功。」黑衣人道。
  「好一個鐵骨功!看來朋友果真出自少林。」用手一指江有財,又道:「這個人你認識?」
  「不錯。」
  那好,你們二人都出來吧。」紅臉大漢說著,揉著手走到一旁,下面的事情輪到另一位趟子手。
  這位趟子手走到江有財面前,一拱雙拳,道:「這位朋友,在下吳俞,想請教一下閣下的武功。」
  過了第一關,江有財信心大增,見對方請自己出手,胸脯一挺,道!「請!」
  二人走到場中央,亮開架式,江有財求勝心切,一聲吃喝,出手便是三十六路羅家拳。
  黑衣人在一旁暗暗點頭,看得出,江有財手上的這套羅家拳已有四成火候。羅家拳系北派拳法,講的是一個「快」
  字,以搗、帶、突為主。不過,這種大路拳法除非練精,否則很難發揮威力。
  果然,十幾招一過,對方似乎看出了江有財的弱點,左手輕輕一帶,右手疾翻而出,一掌拍在江有財的前胸上,江有財向後連退幾步,被黑衣人輕輕一把扶住。
  「江兄,注意他的左下路。」黑衣人輕聲道。
  江有財點點頭,一聲大吼,又撲了上去。
  俗話說的好,旁觀者清,更何況黑衣人是何等的眼力,一眼便看出了這名越子手的弱點。
  二人重新交手,場上的局勢驟變。
  江有財按照黑衣人所囑,一出手便抓住對方的左下路死死不放。這一招果然奏效,這位趟子手的左下路似乎有什麼缺陷,對江有財的一連串攻擊有些防不勝防,十幾招過後,堪堪要敗。
  蔡鏢頭沖身邊的一泣姓尤的鏢師遞了個眼色,尤鏢師會意,沖場中交手二人喊道:「二位請住手!」
  江有財身子一抖,跳出圈外,沖尤鏢師道:「這位仁兄有何吩咐?」
  尤鏢師道:「你二人武功悉敵,本鏢局已決定聘你為趟子手。」
  江有財高興道:「多謝!」回身沖二虎擠了擠服,然後走到黑衣人面前,拱雙拳道:「多謝田兄指點!」
  黑衣人微笑道:「江兄的武功本來就不在對方之下,談不上謝字。」
  這時,那位鬥敗了的趟子手沉著臉走了過來,沖黑衣人冷笑道:「閣下眼力不差,但不知身手如何?來來來,咱們倆會一會!」
  黑衣人點點頭,道:「多謝抬舉,但不知老兄打算如何會法?」
  趟子手道:「很簡單,你可以用手、用腳,有什麼本事你儘管使出來!」
  黑衣人道:「明白了,閣下請出手。」
  趟子手心裡有氣,因此毫不客氣,黑衣人「出手」二字餘音未落,趟於手的右拳已然兇猛地擊出,直搗對手前胸的要穴「膻中穴』」。
  黑衣人微微一笑,左手輕輕一抬,超子手便朝前撲了過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對手用的是什麼手法,反正自己已趴在了地上。
  一記「鯉魚打挺」,趟子手站了起來,兩手一交、一展,左腿抬起,來了一招「大鵬展翅」,要二次撲向對手。
  蔡鏢頭沉聲喝道:「王懷,你已經輸了,退到一旁!」
  轉首沖尤鏢師道:「尤鏢師,這位位壯士的武功不錯,做趟子手未免太委屈人家。我看。就由你來試試他的武功。注意,點到為止,不要傷了人家。」
  尤鏢師點點頭,回身沖黑衣人道:「你剛才說,你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
  「不錯。」黑衣人點點頭。
  尤鏢師又問道:「少林派以拳、掌見長,請教閣下練的是什麼拳,什麼掌?」
  「少林的『降龍伏虎拳』、『羅漢掌』。」
  黑衣人此話說來極為平淡,可卻把在場的蔡鏢頭和眾鏢師嚇了一跳。誰不知道,在少林派的七十二技之中,「降龍伏虎拳」和「羅漢掌」均屬上乘技法,在目前少林寺第二代弟子之中,恐怕還沒有幾個人敢言自己會此拳掌,沒有深厚的功力,根本無法修成這兩套拳掌。
  定了定心神,尤鏢師心想:「少林寺歷代俗家弟子中,確實出了幾個人物,可近幾十年卻未曾聽說過有這樣的人。
  或許……此人是想唬唬自己,以圖在心理上佔上風……不管怎樣,我總得探一探此人的武功底細。」
  主意打定,尤鏢師沖黑衣人微微一笑,點頭道:「好吧,請閹下使出『降龍伏虎拳』,尤某也好見識見識。」
  黑衣人一供兩拳,道:「尤鏢師請!」
  尤鏢師冷冷一笑,心想:「你既然在我面前托大,那尤某也就不客氣了!」
  「唰!唰!」
  尤鏢師身子一抖,兩拿飛出,直取對手的中宮!這兩記出手又快又狠,若論起來,的確比剛才的那位趟子手高明得多。
  然而,黑衣人的身子怪異地一動,尤鏢師兇猛的兩掌便擊空了,未及撒手,黑衣人一記傭身,右臂一劃,「砰」地一聲,一拳擊在允鏢師的前胸上。這一拳不輕不重,尤鏢師「通通」向後倒退兩步,並未仰倒。
  蔡鏢頭眼睛一亮,他是行家,當然看得出,黑衣人的這一擊正是「降龍伏虎拳」中的一招,叫「鎖龍山」,而且他還清楚,黑衣人的這一舉作了保留,只要再多用一分力,龍鏢師便會仰倒在地上。
  尤鏢師也已看出,比拳腳,自己絕對佔不了便宜,因為少林派的武功就是以拳腳見長,而自己的長處是使刀,若論使刀,恐怕連蔡鏢頭都比不上自己,自己何不用本家的長處會會對方。
  想到這裡,尤鏢師嘿嘿一笑,沖黑衣人道:「閣下的『降龍伏虎拳』,尤某已然領教了,果然是名不虛傳,佩服,佩服!」略頓片刻,又道:「吃鏢局這碗飯,少不了與強人賊寇打交道,但不知閣下除了拳腳外,還會使什麼兵刃?」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田某在少林寺只練過拳腳,未曾使過兵刃,尤鏢師若要用兵刃,田某願以雙手奉陪,請尤鏢師不用客氣。」
  「好大的口氣!」尤鏢師暗忖道:「你以為在拳掌上勝了我,便可以不將我尤某人放在眼裡。哼,今天尤某人也讓你開開眼!」想到這裡,尤鏢師冷冷一笑,點首道:「如此一說,也只能怒尤某不公了。」
  黑衣人微微一笑:「好說。」
  尤鏢師沖身後擺了擺手,一名趟子手提著一柄明晃晃的大砍刀走了過來,將刀遞給了尤鏢師。
  尤鏢師右手持刀,左手輕輕一撫刀刃,突然凌空一抖,刀尖上竟閃出兩朵銀色的刀花,陽光下甚是炫麗奇目。
  「好」
  圍觀的人發出一陣喝彩。
  黑衣人面帶微笑,那神情彷彿是在觀賞兩朵德蕾初開的牡丹。
  兩朵刀花,在一般武林人的眼裡已實屬不易,尤鏢師也常常以此為驕傲。可如今這位黑衣人競絲毫不為所動,也不知此人是不識貨,還是在那裡裝傻充愣,尤鏢師心中有氣,扭頭看了一眼蔡鏢頭。
  兵刃不同於拳腳,搞不好會出人命,沒有蔡鏢頭的首肯,尤鏢師出手時便會有所保留。
  然而,蔡鏢頭竟不加思索地點了點頭,那意思是比尤鏢師不用顧慮,放開手腳便是。
  尤鏢師心裡有了底,沖黑衣人道:「刀劍無情,閣下可要小心!」
  黑衣人默默點了下頭。
  「唰!」
  銀芒暴射,尤鏢師一記「力劈華山」,大砍刀挾帶著千鈞力道。朝對方劈了下來。
  黑衣人輕輕一閃,避開對方的第一刀。
  「呼!」
  尤鏢師手腕猝然一轉,大砍刀凌空突地變向,變劈為削,攔腰切向對萬!
  黑衣人身於向後輕輕一轍,又避開了一刀。
  「嗖!」
  尤鏢師手腕再扭,刀尖自下而上,一記又快又狠的斜抹。
  然而這一次黑衣人未動,右手輕輕伸出,「啪」他一聲,競用中指和食指將對方猛削過來的刀尖夾位。
  尤鏢師大驚,急忙撤刀。
  黑衣人也不為難他,兩指一鬆,讓對方將刀體面地撤了回去。
  一旁的蔡鏢頭『呼」地一下站了起來,黑衣人這一把「二指捉刀」的功夫,恐怕連自己都難以做到,即便做到。也絕對達不到這種嫻熟的程度,尤鏢師的大砍刀在黑衣人的眼裡。簡直就像是碟中的小菜,想拿就拿,想放就放。
  蔡鏢頭一驚之際,尤鏢師的大砍刀再次輪起,有如一隻小車輪,向黑人人狂掃過去。
  黑衣人連躲對手三刀,見對方仍不罷手,沉聲道:「尤鏢師,恕田某無禮了!」
  「啪!」
  一聲脆響,尤鏢師的大砍刀宛如離弦的弓箭,一道銀孤破空劃過,「哆」一地一聲,大砍刀刺入五丈之外的大門橫樑上,入木七寸,刀身仍在微微顫抖,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龍吟之聲。
  全場先是一靜。隨即爆出一陣狂熱的喝彩聲。
  尤鏢頗一搽雙拳:「閣下的武功確實高明,尤某自愧不如,適才得罪之處,還望多多原諒!」直到比時,尤鏢師才從心底承認自己技不如人。確實輸了。可是這一場較量下來,尤鏢師總覺得勝上有點接不住,用眼睛偷偷嫩了蔡鏢頭一眼。
  蔡鏢頭滿臉堆笑,走到黑衣人的面前,道:「田老弟好功夫,好功夫!哈哈哈……就是與少林寺的幾個高僧相比,田老弟也毫不遜色!哈哈哈……」
  黑衣人的心「呼」地一沉,心中暗自責備自己:「看來,自己適才鋒芒過於外露了。」
  蔡鏢頭一拉黑衣人的手,朗聲道:「田老弟,這裡說話不便,你我進花廳一敘。」
  允鏢師忙道:「鏢頭,那這裡的事……」
  蔡鏢頭道:「這裡的事,你先照應一下,沒看見這裡有貴客?!」
  尤鏢頭急忙稱是,退至一旁。
  江有財在一旁喊道:「田兄弟,今後江某便跟著兄弟你幹!」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江兄,咱們一會兒見!」說完,隨蔡鏢頭走進後院。
  神武鏢局的建築規模頗為宏大,除了一個大練武場,還有七個套院。
  黑衣人隨蔡鏢頭穿過一座花園,兩座月亮小門,方來到花廳。
  花廳前的院子裡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鏢局不同於一股的富家大院,在這裡,看不到丫環婆子,連僕人都難得一見。
  蔡鏢頭徑直走入花廳,廳中已坐著一位五十多歲的老者,中等身材,不胖不瘦,高顴骨,眼睛不大卻極為有神,身穿一件做工考究的紫色緞袍。
  從此人的派頭、風度上不難看出,他便是神武鏢局的主人秦儀堂。
  二人一走過花廳,秦儀堂便站了起來,上下打量一眼黑衣人,隨後中蔡鏢頭道:「這位,便是徒手擊敗尤伍的那位田老弟?」
  敢情他人在花廳,對練武場上發生的一切知道的一清二楚。
  蔡鏢頭點了點頭,回身沖黑衣人道:「田老弟,你眼前這位,便是本局的主人。」
  黑衣人忙施禮道:「在下田雨,見秦鏢主。」
  秦儀堂緩緩點了點頭,道:「蔡鏢頭說田老弟曾經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
  「正是。」田雨道。
  「很好;」秦儀堂手播鬍鬚,若有所思地道:「聽說——少林派有個門規,少林七十二技中,有二十四技是不傳俗家的,其中便有『降龍伏虎掌』。這些年來,從少林寺出來的俗家弟子不下數百,畫會『降龍伏虎掌』者,田老弟恐伯還是頭一人!」說完,秦儀堂兩眼笑瞇瞇地瞅著田雨,似乎在說:「對此,你作何解釋?」
  田雨心中一陣緊張,暗罵自己疏忽。秦儀堂這麼一說,他才想起來,以前師父確實講起過此事,可剛才對方一問,自己便順口說了出來,唉!
  見田雨不說話,秦儀堂笑了笑,又造:「莫非,田老弟有什麼難言之隱?」
  田雨點頭道:「哎,說來讓秦鏢主笑話,在下的『降龍伏虎掌』,是在少林『羅漢堂』偷學的。」
  「哦?和誰學的?」
  「了空大師。」
  「了空大師?就是那位『戒律院』的主持?」
  「不錯。當時了空大師練功時,田某曾偷看過幾次,『降龍伏虎掌』中六十四式,在下也只學會十七式。」
  這一席回答似乎頗有道理,秦儀堂「嗯」了一聲,又道:「以田老弟的武功,在江湖上不難聞出一番事業。再諺,目前在中原,各派爭雄,眼下在洛陽,便有人們所說的自道第一大幫『白風幫』,田老弟若是投奔了宋幫主,可比在我這個小地方有出息很多。」
  田雨冷聲一笑,道:「如果秦鏢主果真不願收留田某,那我也只好說聲告辭!」
  「慢著!」一旁的蔡鏢頭一把攔住田雨,轉身沖秦儀堂道:「鏢主,人才難得!神武鏢局這些年日漸衰落,就是缺了像田老弟這樣的能人,此事你要三思而行!」
  秦儀堂聞聽,長歎一聲,道:「蔡兄,你我兄弟近三十年,我的心思,你難道不知?像田者弟這樣的人才,我秦儀堂求之不得、只是,廟小裝不下大佛,田老弟在我這兒,難道就不覺得委屈?」
  田雨淡淡一笑,道:「不瞞秦鏢主,田某就是沖廟小才來的。」
  秦儀堂一愣,道:「此話怎講?」
  田雨道:「我這個菩薩,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放在大廟,大佛太多顯不出我,放在這裡,卻算是個人物,秦鏢主以為,是大廟好呢,還是小廟好?」
  秦儀堂的嘴角浮出了一絲笑意,兩眼緊盯著田雨,慢聲問道:「聽田老弟的意思,是想在我這混個太差使?」
  田雨點點頭,揚眉道:「一點不錯,田某是衝著鏢頭的位置來的!如果秦鏢主認為在下不合適,田某也無意在此耽擱。」
  秦儀堂聞聽,突然哈哈一陣朗笑,用手一拍田雨的肩頭,笑道:「田老弟快人快語,秦茶就喜歡你這樣的人!從今以後,田老弟便是本局的鏢頭!」回頭一看蔡鏢頭,二人又是一陣開懷的朗笑。
  「來人!」秦儀堂高喊一聲,從後院走過來一位家人,躬身道:「老爺,您老多何吩咐?」
  「中午擺宴,我要為田鏢頭接風洗塵!」
  這位家人偷眼瞅了瞅這位新來的田鏢頭,隨後應聲退下。
  田雨問道:「鏢主,到現在為止,我怎麼只看到蔡鏢頭一人,聽說還有兩位鏢頭?」
  秦儀堂道:「田老弟,你現在已是咱們鏢局的人了,有事我不瞞你。前幾天,洛陽的徐大人有一批貴重貨物,要護往京城,洪、林二位鏢頭以及其他十幾個人,已押著這批貨去了京城。」
  說著,秦儀堂與二人在花廳落座。
  三人閒聊了一會兒家常,秦儀堂話鋒一轉,沖田雨道:
  「田老弟,聽說份用雙指夾住了尤鏢師的鋼刀,想必老弟的內力驚人。能不能讓兄弟我開開眼界?」
  田雨笑道:「朗蟲小技,豈敢在秦鏢主面前賣弄?」
  秦儀堂擺手一笑,道:「田老弟這是哪裡的話?放心,兄弟我可不會偷學老弟的武功喲。」
  三人一陣朗笑。
  蔡鏢頭道:「田老弟,咱們不是外人,鏢主想見識見識你的功夫,你儘管使出來便是。」
  田園點點頭:「既然是二位抬愛,田榮也就只好當場獻醜了。」
  說完,田雨順手從茶几上按過一個茶壺,手一抬,茶水流向碗中。
  秦、蔡二人正覺奇怪,突然發現從壺嘴流出來的茶水競神奇地走在了半空,形成了一姣淡黃色的玻璃狀物體,懸在空中。
  「好!好內力!好……」
  秦儀堂脆口叫了出來,豈料語尤未完,流出的水按又鬼使神差般地倒流回去,全數流回到壺裡。
  秦儀堂看得眼都直了,連好都忘了叫。
  田雨將茶壺放回原位,沖二人道:「彫蟲小技,田某獻醜了。」
  蔡鏢頭掠歎道:「田老弟內力果然驚人!徒手既然如此,將來田老弟若是再在兵器上下下功夫,在江湖上揚名四方便易如反掌!」
  田兩道:「將來還望秦鏢主、蔡鏢頭多多指點才是。」
  蔡鏢頭點頭道:「此事好說。咱們吃鏢局這碗飯的!那是在刀尖上舔血,倘若不會使兩件兵器,總會吃虧。」略思片刻,抬首道:「這樣吧,從明天開始,兄弟我教你練刻。
  憑田老弟這付內功底子,保管在一年內超過愚兄我!」
  在蔡鏢頭眼裡,田雨是精通內功和拳掌,對兵器卻十分生疏。
  田雨見蔡鏢頭語意誠懇,忙謝道:「多謝蔡鏢頭,田某必當盡心。」
  蔡鏢頭道:「田老弟不必客氣,全是為了鏢局的事業。
  今後,你我只管以兄弟相稱即是。」
  宋家花園。
  宋姣姣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床上,背靠著牆。床頭茶几上放著一杯清茶,茶水未動卻早已冰涼。
  門簾一跳,宋欽獨自走了進來。
  宋姣姣未動,似乎根本末察覺到父親已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姣姣,還在生爹的氣?」宋欽微微一笑,轉身坐在了茶几旁的木搞上。
  校姣依舊沉默。
  宋欽輕輕歎了口氣j又道:「姣姣,你若是總這樣不吃不喝,會把大家都急死的!」
  姣姣抬頭望了望父親,突然所答非所問地道:「爹,你可知道雷大哥去了哪裡?」
  宋欽一愣,關心道:「姣姣,你……是不是不大舒服?」
  姣姣搖了謠頭,兩眼望著宋欽,認真說道:「爹,我知道你在瞞著我!雷大哥一定藏在什麼地方,可爹在瞞我,大家都在瞞著我!」
  宋欽睜大眼睛,臉色驟變,又試探道:「姣姣,你雷大哥遇害,不是你親眼看見的嗎?你這是……」
  「不!」姣姣搖頭截口道:「雷大哥沒有死,他走了,走得很遠很遠,很遠很遠……」
  宋欽「呼」地一聲站了起來,一把抓住女兒的肩頭,驚呼道:「姣姣!你這是怎麼啦?!」
  姣姣也「嗖」他一下跳下了床,掙開父親,四周導視道:「咦、我大姐和三妹她們呢?她們在哪兒?不行,我去找她們,她們一定知道雷大哥在哪兒!」
  宋欽一把抱住女兒,心痛道:「姣姣,都是爹沒照顧好你。你哪兒也別去,爹這就派人給你去找你雷大哥!」
  丫環桂花聞聲趕了進來。
  「老爺,小姐這是……」
  「快去叫大夫來!快去!」
  丁環不知出了什麼事,嚇得「哎」了一聲,扭頭朝前院奔去。
  宋姣姣也不管父親說什麼,死活閒著要出去找陳江月和霍雲婷。
  宋欽無奈,忍痛點了女兒的昏穴,隨後將她輕輕放躺在床上。
  姣姣昏昏睡去,宋欽坐在床頭,兩眼望著面容憔悴的女兒,不由老?目縱橫,喃喃道:「女兒,爹沒想到你對天風如此情深,如今天風已去,這今後……可如何是好……唉……」
  不一會兒的功夫,宋府的黃老先生匆匆趕來,身後跟著胡岳、孟夕和宋子玉三人。
  黃老先生簡要瞭解了一下適才發生的情況,俯身給姣姣摸了摸脈,抬首對宋欽道:「幫主不必擔心,小姐無大病,只是這幾日勞累過度,加上心緒不佳,一時急火攻心,導致神志不清。我為小姐開一付方子,一日三次,小姐服後即好。
  不過,小姐體脈極虛,要按時進食才是。」
  宋欽心情沉重,獨自站在花園的水謝中。
  大約二十天前,雷天風正是在這裡謝絕了自己所贈的龍王印。而如今,人去樓空,宋欽望著腳下荷花綠水,突然有一種失落感。
  眼下群雄雲集洛陽,無非是衝著自己手中的這只花王印而來。自己目前尚能壓得住陣腳,主要憑借的是少林的高僧。可了尚一行早晚要離開洛陽,到那時,將又是一種什麼局面呢?
  「白風幫」人多勢眾,也不乏一些有德有能之人,但真正稱得上出類拔萃之人,卻一個沒有。
  宋欽惟然長歎。
  天風,你為何走得這樣早?
  天風,你曾經對我說過,重情之人必定重義,可你如此重義,莫非就不重情!既然重情,為何又對姣姣的一片癡情觀而不見!
  血色黃昏。宋欽依舊位立在水樹中,憑欄獨思。孟夕走了過來。
  「師父,到吃晚飯的時候了。」孟夕道。
  宋欽回望一眼,道:「姣姣現在怎麼樣了?」
  孟夕道:「服藥後,小姐睡得好多了。黃先生說,待晚飯之後,再給個姐眼一劑藥,管保小姐可以康復。」
  宋欽輕輕歎了一聲。
  孟夕問道:「師父,難道……黃先生的話不可信?」
  宋欽道:「黃先生醫術高明,這一點誰都知道。可是,姣姣得的是心病,用幾劑藥是去不了姣姣的病根的。」
  盂夕沉思片刻,探詢道:「師父,我倒是有個辦法,或許能緩解小姐的病情。」
  「哦?決說說看。」
  「師父,除了雷大俠外,小姐最要好的便是她的兩個姐妹,若是將她們請到府裡陪小姐呆些日子,小姐的心緒一定會好得多。」
  宋欽點頭道:「不錯,不錯!姣姣確實想念陳小姐和霍小婷,我當時將她們姐妹拆散,本是為了姣姣好,誰想覺害了她。孟夕,這件事你親自跑一趟,我寫封信你帶去。你要注意,對她們耍客氣。如果她們不肯來,我便親自去請!」
  孟夕道:「師父,我何時動身?」
  宋欽想了想,道:「事不宜遲,晚飯後你馬上動身!」
  孟夕道:「好,晚飯後我騎馬去柳浪居,這樣半個時辰便可趕到。」
  宋欽「喂」了一聲,轉首望著遠處的竹林,似乎又陷入了沉思。
  孟夕輕聲道:「師父,你在想什麼?」
  宋欽緩緩回過頭,若有所思地道:「孟夕,我一直思考一件事,姣姣雖然說的是胡話,但回想起來卻不是絲毫沒有道理。天風當時身中毒器墜入洛河,可誰也沒發現他的屍首,會不會……」
  孟夕道:「師父想念雷大俠,必然會有此想法。可是,雷大俠身中唐門的『七步喪魂針』,不用說落水,就是身子。
  不動,也熬不過上個時辰,沒有唐門的解藥,就算雷大俠被人從水中救起,也絕無生還的可能!」
  宋欽點了點頭,神色茫然,仰頭望了望西邊天際飄浮的晚霞。
  晚霞更紅,逐漸呈紫紅色,最後恢復了她本來的顏色:
  灰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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