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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無心冷刀鋒


  『恍如隔世』這四個字,經長街一夜,小白深深的體會其中真義。
  一夜間發生了無盡變化,刀鋒冷竟成了大敵,摯友小黑背叛了友誼,大太子被六太子割去了頭顱,伍窮、十兩死裡逃生。
  失去了大太子庇蔭,伍窮惟有寄望於六太子名太宗,但一個終日寄情色樂,一直被朝野、京城上下,視為最沒出息的小淫棍,文武百官會對他寄予信任麼?
  伍窮的眼神透露出真正感受,心在痛,淚在心裡流,失去大太子,彷彿從前的奮鬥、運氣,全部化為烏有,隨大水東流逝去!
  這夜,傷疲交織,但仍未能回府,小白三人到了大太子府,推開名太宗的廂房門。已貴為這太子府唯一主人的六太子,並沒有好好為爭奪『六才考戰』而煩惱,更未有計劃如何對付刀鋒冷快來臨的刺殺,因為,他很忙、很忙,大汗淋漓的在揮筆。
  桌子上,已給他寫斷了八枝筆,寫得全情投入,下筆如飛。
  『偷窺寶鑒』?又是這不世大作,搞什麼鬼?難道把它完成了,便可繼承皇位?
  『哈……哈……好了,都修改好了!』終於大功告成,六太子把地上、桌上文稿手卷都小心弄得整整齊齊。
  『小白,看啊!我終於把十八萬字輯成六萬餘字,盡記下十一篇前無古人的不世傑作,字字珠璣,誘惑處魂蝕骨,香艷處抵死佻皮,人間絕妙,妙字妙句妙文章,盡在此矣。』看來名太宗真的衷心對此作如癡如狂。
  『可惜……還欠了最後一篇,『女俠大奶奶洗奶篇』是也。』名太宗望著小白,幸好十兩在房外。
  『這是我唯一沒有向十兩直言的醜事,忘記她吧,不可能的!』小白怒斥道。
  『呵呵,世事難料啊,那只好隨緣吧!那第十二篇是關係全書成敗榮辱,我想天下無難事,終有一天定能守得雲開。』名太宗一派堅毅志切,委實無聊更無奈。
  『六太子,大任當前,你卻只顧玩樂,我伍窮看在心裡,很是痛苦。咱們當下屬、侍衛,為主子拼得死去活來,只希望主子能與天比高,成就大業,當下人奴僕,也就水漲船高,前途似錦。但,你實在太令我失望!』伍窮已按捺不住,把內心抑鬱盡訴。
  『說得好!說得好!我親手割掉了皇兄頭顱,爭取到繼承皇位的權利,忍受埋藏了十七年屈辱,為什麼卻又躲在這裡寫文章,好可笑,對嘛?』名太宗的眼神變得愈見悲愁。
  『三天後,是父皇親領眾太子郊遊獵試的大日子,那天,父皇在眾太子前將下旨作決定。伍窮,要牢牢緊記,從前戰死沙場十二皇胸中,有三人是死在父皇劍下,那是父皇討厭他三人在鎮上作戰時,沒有全力協助其它皇兄、皇弟。』名太宗幽幽道。
  『要是父皇識破我才是弒殺皇兄的原凶,你道他還會讓我繼位麼?三天後,本皇不是被提升為繼任太子,便會被父皇下旨五馬分屍,生死只懸一線。』名太宗仰望窗外,恍如已把生死交予蒼天。
  『從前的父皇,誰也不敢在他指掌上偏離半分,但重病三年間,五位太子相互仇殺、敵戰,父皇從沒有半分阻攔。本皇今番奪位成敗,只好看蒼天如何安排。』要說的話,名太宗都說完了。
  以生命作賭注,要贏取爭奪帝位機會,伍窮是一等一的賭徒,他很明白在賭局揭盅前的心驚膽顫、心旌搖晃。
  『伍窮,只要三天後本皇沒死,你助我奪得帝位,我便把一個城邑分封予你,讓你也試試稱王主宰一切的滋味。』名太宗拍拍伍窮肩膊,為他帶來畢生最大的夢想。
  伍窮呆在當場,全然不能置信,這誘惑把身上傷痛全都壓下去,消失得無影沒蹤。
  『若無戲言!』伍窮瞪著發亮的雙目。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朕當上了皇帝,伍窮便是『定天王』,賜封偏北『劍勢江』一帶,築城擁兵,律法各制全由『定天王』自決。』六太子對籠絡為他賣命的,絕對比大太子出色千倍。
  『定天王,哈……定天王,我伍窮又豈止飛黃騰達!好,伍窮一定把所有阻止太子登基的敵人,都斬下頭顱,半個不留。』伍窮目露凶光,哪怕是刀鋒冷在眼前,他也有十足信心割下首級獻給六太子。
  『一切,還要待三天後父皇下旨。』名太宗始終放不下憂慮。
  『聖上阻止六太子登基,那我伍窮便提刀入宮,把聖上的首級獻予太子!』咬牙切齒的伍窮,已陷入瘋狂。
  『哈……這夜,先來個痛痛快快的不羈放縱,三天後,咱們便大開殺戒,把他媽的花花天下拿下來。』名太宗大喜若狂。
  『劍京城』內,長街上一半商舖都關了門,每一位民眾都期待這一天,這一件大事——橫刀決戰刀鋒冷。
  每一幢樓房都坐滿了人,有些甚至坐在屋頂上,努力爭取最佳位置,欣賞天下第一精彩絕倫的刀決。
  大家都不能進入『劍皇宮』觀看激烈刀決,但能遙望拚殺的精彩,已相當滿足。
  伍窮雖有官職在身,仍未獲批准入『劍皇宮』看刀決,惟小白早得名劍特別批准,伍窮方可代替小白,可於城內某些獨特的位置欣賞刀決。
  伍窮代替了小白,即是說,小白並沒有進入『劍皇宮』觀看必定十足精彩的決戰。那小白往那裡去了?
  『醉翁樓』在樓上某一處,因為誰都去了看熱鬧,小白在喝酒,還叫了一碟『京城無骨雞』、一碟『醉蛇干』來下酒當小吃。
  小白完全錯過了親睹『刀決』的機會,放棄了誰都希望得到的親身經歷,他的腿、身體並沒有受傷,卻就是沒有因由地放棄了觀戰。
  十兩要陪伴在側,小白沒有往『劍皇宮』,她只好站在小白身後,偶爾偷吃一點蛇皮干來平復心緒。
  沒有問過半句為什麼,只是很清楚小白曾對伍窮說:『我就是太期待看到刀決,所以絕不能往戰場去。』
  奇怪的答案,更奇怪的小白。
  小白一直的不停喝酒,小吃都吃了三十碟,到了午夜,一個氣沖沖的伍窮才出現在『醉翁樓』上層,說了句好簡單的開場白。
  伍窮:『完了,小白,刀決終於完了!』
  小白在心裡數算,合共戰鬥了共七個時辰,他不禁露出大異奇趣的驚愕表情。
  小白:『來,先醉一大碗美酒。』
  伍窮:『丟你娘的笨七龜孫公子,你竟錯過了如此精彩的刀決,真沒啥理由。』
  小白:『我何來錯過,為了期待詳細欣賞其中精彩,還特意花了數個時辰來把心情鬆弛下來,好了,請從頭說來吧。』
  伍窮:『辣塊媽媽的小白臭蟲,你坐在這裡聽你大爺爺公公老子回憶述說,那便算是看了刀決麼?』
  小白:『對得很,分別的是你們用眼來看,而我,則是用心來看。』
  五年,對帶刀闖江湖、一年間名噪天下、名揚四海的高手來說,是苛刻的考驗。
  為啥要等五年才能挑戰橫刀?盜聖沒有在遺書中解說,直至刀鋒冷家破人亡,融會悲痛欲絕慘愁創成刀招,他才有所領悟,盜聖要他從成長中體會刀意境界,否則只會成為奪愛亡魂。
  刀決終於來臨,泣血插豎立於金漆瓦頂之上,與奪愛對峙,刀柄精光銳烈,他為碰上不世強敵而興奮。
  紫禁之巔,『太和劍殿』飛簷之上,衣袂飄飛,負手昂立的新一代刀之皇者,名聲上早已超越退隱多年大師兄橫刀,集刀、劍、掌腿精粹於刀鋒的盜聖閉關絕世門徒精英,今天要在百萬眼目前挫敗橫刀,奠定刀之皇者最崇高極位,永垂不朽。
  落葉舞飛,在沖天殺氣令群鳥斂絕下,更見蒼涼。
  刀,出鞘。兩位刀皇內力貫透屋瓦引刀出鞘,刀皇們仍負手昂立,閉目冥想。
  泣血、奪愛逕自在半空拚殺,雙刀星火交迸,聲如巫峽猿啼、子夜鬼哭,極盡慘厲淒切。
  不遠觀戰聞聲者,無不陰寒抖顫,悲從中來,撩動傷愁,熱淚盈眶。
  小白:『奪愛轉勢奔騰,急勁迅疾,雙刀交拼之聲調子更強,漸覺迴腸蕩氣。』
  伍窮:『猜得半點不錯,那陣陣刀聲忽高忽低,時如龍吟獅吼、時如厲鬼纏身,相互交轉,萬化千變。』
  小白:『泣血的悲愁壓不下霸絕的奪愛,強勢亦蓋不了鬼哭,刀器之戰,算是平分春色。跟著有血,對嘛?』
  伍窮:『又猜對了,是刀鋒冷的血。』
  小白:『是從刀鋒冷雙耳滲流出來的鮮血,憑聲覓影,化影成形,變形融會,突破創招。是老妙手『盜武』中憑借接戰兵器交鳴聲,內心同時構結刀招,再補缺提升創新招之獨到武學。刀、劍、笑倒未曾習此門藝。』
  伍窮:『雙刀之戰,奪愛後發吐力,把泣血振飛,泣血回揮破浪刀勁,斬殺橫刀。』
  小白:『橫刀提臂,五指駢伸,力握扣死泣血刀柄。』
  伍窮:『果真料事如神,泣血如瘋抖顫。』
  小白:『不,那不是抖顫,是『盜武』!』
  伍窮:『又是『盜武』?不是說橫刀未曾習此門藝麼?』
  小白:『橫刀何等人也,未懂憑聲辨招,但握刀以力,刀動招現,便殊途同歸,可憑借震動探悉刀招玄妙,破招解招再創更強新招。』
  刀鋒冷急驚搶執奪愛,戾氣沖天揮舞,陰風寒氣直上九霄,頓然烏雲蓋頂。人刀捲纏黑雲,如天魔降世,怒斬出剛才融招『盜武』而成的脫胎刀招『天愁地慘』。
  血目仰天,寒光暴綻,誰也難料手執泣血的橫刀竟在剎那間變成了恐布淒厲的容顏,頓時鬼風啁啁,悲屈恨意急竄,天際一聲轟隆,雷響雨飛。
  泣血悲風,淒厲殺著迎向『天愁地慘』,橫刀創意一式『鬼哭神號』破卷殘雲。如一場夢魘,斑瀾彩芒將一切愁慘一掃而空。
  橫刀握著奪愛,刀鋒冷重奪泣血,不動如山,抱刀歸元。
  雲飄而散,陰風不再,又是只餘落葉片片,輕快揚舞。
  伍窮:『那廝橫刀動也不動,他的嘴巴倒是唯一動了的地方。』
  小白:『橫刀說了什麼?』
  伍窮:『我聽不懂!』
  小白:『什麼?什麼聽不懂?怎可能聽不懂啊?』
  伍窮:『別急,我聽不懂他內裡意思罷了,不拔刀、不出招,卻在說糊塗話,真他媽的。』
  橫刀:『我來與閣下一戰,目的與你截然不同。』
  刀鋒冷:『我來,是要把橫刀殺敗!』
  橫刀:『我來,是要刀鋒冷把自己殺敗。』
  小白:『好得很,那刀鋒冷有什麼反應?』
  伍窮:『泣血霎時出鞘,迎風擊蕩響遍哀嚎悲泣聲,刀如暴浪排湧向橫刀臉龐,急疾如雷,更滲透悲涼意境,煞是可怖。』
  小白:『橫刀向前踏上了多少步?』
  伍窮:『小自你怎知……對,向前踏上了三步。』
  小白:『啊!三步,竟放棄拔刀破招,比師父所述的境界,大師兄又再大有進境了。』
  伍窮:『橫刀跨前三步,泣血也隨之,割剮其臉孔。』
  小白:『可是這招『面目全非』,在招式的運暢、起伏、聯構上,也都面目全非了。刀鋒冷的刀勢未能壓倒敵人,反被橫刀的進前緩了刀勢,加上橫刀身上的無儔罡氣,待泣血切割一刀勢成,刀勢已老,可舉手上奪愛破招。況且此招末段拖泥帶水,我早警告過他了。』
  伍窮:『不,舉的不是奪愛,是五指,橫刀以內掌五指夾實了銳利的刃鋒。』
  小白:『啊,『面目全非』還有後著,是刀鋒冷的掌刀。』
  伍窮:『他早已料到刀招難以一舉破傷橫刀,故隨來的掌力,才是『面目全非』精粹所在,蘊含了畢生功力。』
  小白:『橫刀他拔出奪愛,不……來不及了,刀鋒冷也早有所料。那……退吧,又是不對,此時身退,徒令後至刀勢更盛,更難以抵擋,這……噢,橫刀他……竟是全身劈向刀鋒冷!』
  伍窮:『橫刀猶如一柄最銳猛的霸刀,力斬向刀鋒冷,他全身已幻化為刀光氣勁,劈得刀鋒冷頓然刀招潰不成軍,瓦頂也抵受不了,轟然穿破。』
  小白:『破得好!』
  伍窮:『但刀鋒冷不愧為刀鋒冷。』
  小白:『瓦頂破洞,瓦磚破飛,正好配合『家破人亡』刀招意境,乘勢出招,刀含敗象,更能發揮刀意。』
  伍窮:『下墜的數百片瓦磚中,全數給他斬回射向橫刀。』
  小白:『就算是揮刀破盡瓦片,但諸含於瓦片內的刀勁必借刀鑽入體軀,數百刀勁割體,正好破了罡氣,等待一刀出擊。』
  伍窮:『真的所有刀勁都割入了橫刀五臟肺腑,刀鋒冷蹬地便反身揮出匯聚澎湃真氣一刀。』
  小白:『這一刀能把潛鑽於橫刀體內刀勁引爆,刀勁破體而出,便是完整的一式『家破人亡』。快說,橫刀如何破招。』
  伍窮:『啊,怎麼了,你的心眼看不透嗎?』
  小白:『龜孫子,我什麼都猜得透,那豈不修為更勝橫刀?慢著,你剛才說刀鋒冷蹬地便反身揮刀,氣勢澎湃,真氣剛烈?』
  伍窮:『半點沒錯。』
  小白:『刀勢第三節承先繼後都能一氣呵成?』
  伍窮:『絕對如狂龍振翼,一飛沖天,一發雷霆怒動,不可收拾。』
  小白:『好傢伙,這醉酒大道理刀客還是受了教訓便肯改過,我給他提點的『家破人亡』第三節未夠狠辣,都立時補過改錯,那刀勢該比那天城門前一遇,更強上一倍以上。橫刀要破招,可就難上加難了。』
  伍窮:『因此,他沒有破招,沒有破了『家破人亡』此刀招。他終於拔出奪愛。』
  小白:『對啊,以招破招,那……該揮出他絕學裡什麼的一招才最恰當……』
  小白全全情投進了橫刀與刀鋒冷刀決的世界裡,別人一刀一式決戰,他為了以心破招,腦海中同時出現七、八種破敵之法,有不行的敗招,也有成功的招式,反覆混雜,費煞思量,千頭萬緒中要理出曙光,難怪連飲七大碗酒也不自覺。
  伍窮:『此破招是你想像不了的!』
  小白:『這……啊,什麼?橫刀竟以『家破人亡』來破『家破人亡』!』
  伍窮與小白同時呆若木雞,不能言語。伍窮原料小白因內力所限,以已思維猜想破招,怎也不能突破自身局限,猜得橫刀以更澎游、更狂怒的同一招式『家破人亡』來以招破招。眼前小白,看來比自己猜想、認識的,更高深莫測。
  小白呆在當場,當然是被橫刀那份刀霸智能所驚惑,他對這位被譽為當世第一刀霸的大師兄當真心悅誠服。
  小白:『橫刀把潛鑽體內的刀勁,反過來彙集成流,隨同一刀招轟斬回刀鋒冷,這傢伙終有機會也來一嘗自己刀招滋味了。』
  伍窮:『還算刀鋒冷內力深厚,接了這一刀,只是七孔溢血,同時吐出了一口鮮血,其它的破體刀勁,還是割破不了他的護身罡氣。』
  小白:『他的心一定很痛。』
  伍窮:『不,他應該五臟六腑都痛得很,簡直是死去活來的傷痛。』
  小白:『該是橫刀出招進攻的時機了。』
  伍窮:『對,橫刀立時出招,嚇得任何人都不知所措,堂瞠目結舌,發出驚呼。』
  小白:『真的麼?我倒完全猜想不了橫刀的招式,他如何出招?』
  伍窮:『橫刀對著刀鋒冷淡淡說了一句話。』
  橫刀:『我倆一起往『風滿龍鳳閣』喝喜酒好麼?』
  小白:『什麼?橫刀邀刀鋒冷往長街『風滿龍鳳閣』喝喜酒?搞什麼鬼?那廝究竟搞什麼鬼?激烈刀決之中,突然邀請大敵同往飲宴喝喜酒,他一定瘋了。』
  很明顯,橫刀的舉動,完全脫離小白的思維,他有種被玩弄的感覺。這種感覺對小白來說實在很痛苦,因為他相信每一個觀戰者都有相似感受。
  彼此感受相同,那便表示大家思維能力不相伯仲,小白用心去觀戰,刻意借此提升功力,但到此轉折點,卻又與一般人『一般見識』、感受相同,小白真的很難接受。
  伍窮:『酒很差勁,濃中不烈,是下品米酒。刀鋒冷在『風滿龍鳳閣』裡坐下喝了一口酒,便拋下這般一句話。』
  橫刀:『酒微菜薄,但三十多桌主客賓友,卻飲得頭頭是道,個個醉意淋漓,歡暢莫名。
  刀鋒冷:『對,飲下如此差勁的酒,仍能暢快至嘻哈叫樂,天下間難怪當酒樓老闆的盡都發財。如此賤酒,偏獲鍾愛。』
  橫刀:『因為它的雅號是『喜酒』!』
  刀鋒冷:『喜酒?』
  橫刀:『酒不醉人,人自醉。』
  刀鋒冷:『花不迷人,人自迷。』
  橫刀:『每一位賓客,都帶著愉快滿溢的心而來,有了歡愉的心,苦酒落肚也化為美酒。』
  刀鋒冷:『喜酒並不是喜在酒香,而是飲者自喜。刀招不在乎招式蘊含所有,只在乎用刀者能耐。』
  小白:『招式是死,刀客是活,這便是橫刀的『家破人亡』比刀鋒冷同一招式更強的原因。』
  伍窮:『也是橫刀要與刀鋒冷到『風滿龍鳳閣』的原因,要他領悟到刀客與刀法間的更深學問。』
  小白:『那就不用再揮出『骨肉分離』、『血海深仇』這兩招式了。坐在『風滿龍鳳閣』喝喜酒,總比動刀、出招、破招來得舒適。』
  橫刀:『『耀武湖』是個刀決的好地方。』
  烈酒不烈,喜酒不醇,但殺意烈,殺性醇。
  橫刀先拔身而去,刀鋒冷的凌厲殺性定必把『風滿龍鳳閣』夷為平地,萬萬不能在此刀決。
  追,殺性狂燃追殺橫刀,兩股急風疾勁,穿越長街,直焚向『耀武湖』。
  橫刀以『喜酒』點明刀鋒冷,洞悉自我沉醉以提升意境之法,間接解釋了他欠缺刀鋒冷悲慘經歷,卻能揮出比他更強更淒厲的『家破人亡』原委。
  刀鋒冷雖盡融刀、劍、笑武學精粹於一身,惟招式已納於自己刀招內,刀意、劍意、掌腿招意,卻一直未能發揮深層功力,只憑個人獨特武意揮招,難現十全神髓。
  一句『酒不醉人人自醉』驚醒夢中人,此刻正是如矢在弦,內心盤旋強猛招式,急翻劇動。
  萬頃湖平似鏡,殺氣已撲至『耀武湖』旁一列亭台閣榭。
  殺,一道陰森魔氣飛掠卷殺橫刀,回頭迎戰,刀鋒冷祭刀已化作幻刀魔龍,張牙噬爪,瘋血魔性驚天駭地,正是名劍入魔劍法『魔龍轉生』。
  魔氣無招千變,要破之便要以勢壓潰魔氣。
  刀氣強勁無儔,霸氣劈地開天,橫刀奪愛斬魔龍。
  兩股勁氣轟破蒼穹,樹折亭破瓦塌堤崩,相連各亭間的曲橋震斷碎飛。兩大刀中皇者躍身踏石半空刀拼再戰,直抵湖中央『九龍天塔』塔頂方止。
  圍觀者都湧至湖邊各處,屏息靜觀這場萬年難得一逢之刀決。
  提升後的刀鋒冷,招式已不再輕易受制於橫刀,先前一招,橫刀已感受到絕不比名劍遜色的魔氣。能掌握入魔之突變狂意,又隨時壓抑或提升,名劍要三年才能十足穩定要訣,刀鋒冷當下便揮灑自如。
  『叱吒武林無忌憚,還看今朝刀鋒冷。』盜聖倒沒半句浮誇過了方寸。
  刀鋒冷:『我的武學修為已一再突破,正好超越了橫刀大師兄,你必敗無疑。』
  橫刀:『師父沒看錯,你的武學悟性,猶在刀、劍、笑之上,但今天敗的一定是你。』
  刀鋒冷:『橫刀一人,能勝過刀、劍、笑三師兄弟合力麼?』
  橫刀:『一定!』
  刀鋒冷:『為什麼?』
  橫刀:『因為橫刀奪愛,橫刀手握奪愛,揉合刀、劍、笑的你,卻欠缺奪愛!』
  刀鋒冷:『哈……』
  橫刀:『哈……』
  笑聲響徹雲霄,狂傲充斥,九層密簷和塔剎被洶湧勁氣震得抖動,瓦片震盪交疊碰擦,一些已裂碎爆飛,墜入湖中,激起水花四濺。
  小白:『刀鋒冷要攖倒橫刀,要祭出最霸殺的刀招,一舉把橫刀斬得崩潰。』
  伍窮:『刀勢如風捲殘雲,勁力凝聚刀鋒,愈聚愈厚,灼熱如火球,不斷膨脹。』
  小白:『刀勁出竅,刀鋒冷又一再突破,他的悟性絕不可小覷。』
  伍窮:『提升、聚勁、再提升,灼熱火球焚燃熱浪,把湖邊觀戰者都灼得汗流浹背。蓄勢待發,一發不可收拾。』
  小白:『橫刀必須當下出刀,否則後果難料。』
  伍窮:『對了,橫刀奪愛揮出『殺龍無悔』一式,搶攻。刀鋒冷也同時斬出蓄勢已久的『魔龍轉生』。兩大刀招交拼,頓時爆散焚火,九層塔瓦片全都碎飛火舌,向四周張牙舞爪。』
  小白:『二人兩刀合成交拚殺斬,刀身交加互纏互壓,劈勢直破『九龍天塔』,誰也沒絲毫優勢,兩道勁力混成一體。』
  伍窮:『塔頂頂層塔剎被破開一道裂口,刀勁直破而下,第二層塔剎、三、四、五……九,九層塔剎全被破開淒厲刀痕。橫刀直射入湖底深處,刀鋒冷腳踏瓦片浮站湖面。』
  小白:『對了,刀鋒冷找對了入魔再提升之關鍵』血。有凶殘鮮血,魔氣更盛。有生命便有血,天上沒有飛鳥便沒有血,水裡卻是另一個世界。』
  伍窮:『『魔龍轉生』把湖水劈開,震殺一批水裡魚兒爆出血水,魔性愈烈,殺意愈濃,血隨刀招化成血魔,湖水片刻間盡染赤紅。』
  小白:『魔刀穿越湖水,直取橫刀人頭。』
  伍窮:『一道霹靂刀斬穿越湖底,翻騰怒躍,激盪湖水成刀,破盡『魔龍轉生』魔刀。』
  小白:『好啊,是『開天勢』,一意三勢的『開天勢』』
  伍窮:『在湖底揮刀有此無儔震撼,扭轉乾坤,這廝橫刀真……』
  小白:『不,橫刀沒在湖底揮刀。』
  伍窮:『什麼?我明明親眼目睹滔天浪刀翻騰躍斬啊!』
  小自:『是『心刀』!』
  伍窮:『心刀?』
  小白:『魔氣極盛成招,破解必須憑借橫刀霸殺氣勢化招,心刀發自內心霸意狂念,以意念御刀,是為『心刀』。借挫刀鋒冷魔性刀法之勢,橫刀也突破再提升,用刀之強,確實凌駕天下。』
  伍窮:『那刀鋒冷隨之亦殺入湖底,同亦以意念御刀,揮出魔性血浪刀招,決殺橫刀之刀浪。惡浪翻風,罡風與陰風同樣銳烈,拚出蕩心搖魄之聲,武功內力修為低微者,均被逼連退十步,方能穩住陣腳。』
  橫刀與刀鋒冷默坐湖底,以意念驅動湖水,化成浪刀,清澈霸刀與血浪魔刀互噬惡鬥,心力之戰,比挺刀出招更上一層樓,功力更臻武學中的絕詣。
  霸氣、魔性心刀之戰,難分難解。
  惡鬥逾兩個時辰,血紅浪刀漸化色淡,勁強不竭,但其勢已為霸氣所滅。
  一聲長嘯,湖面拔飛兩大刀皇,再昂立於『九龍天塔』塔頂,仰天齊笑,聲震寰宇。
  刀鋒冷:『我敗了!』
  橫刀:『魔性血浪刀是你融入名劍心意而成招,始終隔了一重,敗未算徹底。』
  刀鋒冷:『以我自身霸勢成招,融入橫刀氣勢,二勢狂霸出招,勝算在握啊!』
  橫刀:『來,咱們去參觀一個葬禮!』
  喜酒喝過,橫刀又領刀鋒冷往城西『八墓莊』的『生離死別館』向死人致祭。
  橫刀:『數天以來,這裡都相當忙碌,干法事的,都不停為『死胡同』數百死者打齋超渡。』
  刀鋒冷:『氣氛陰森嚇人,一派血淚交織的哀慘。死者們的一些親朋,為慘死哭得很淒苦,失去了至親至愛,確是人生最苦最痛。』
  橫刀:『經歷過此等最苦最痛,感受化成意象,刀鋒冷便是憑此創出刀意合一的滅門刀法四式,達到了武學另一高峰。』
  刀鋒冷:『天下唯有最苦最痛的刀客,才能揮出最痛最苦的刀。但刀鋒冷卻被最苦最痛蒙蔽了,活像井底之蛙,只見苦痛,不見其它。』
  小白:『人生在世,悲、歡、離、合,喜、怒、哀、樂,千種感受,萬種層次,只停留在苦痛意境,刀法武學怎能大成?能感受人世間萬千情慾愛恨,化為刀意、劍意、拳意,盡融於個人武學意境,增進修為。』
  『酒不醉人人自醉,全隨意動,意由心生,一切招式武學意境,盡在一念中主宰掌握。心動、意動、便成招。哈……大師兄橫刀一杯喜酒、一場喪禮,便要刀鋒冷把從前的自己,殺個片甲不留,一敗塗地,哈……』
  伍窮:『跟著,刀鋒冷再拔刀出鞘,沒有泣聲,沒有愁苦,揮出的是一片皇者氣派,有如君臨天下,斬向橫刀。』
  『橫刀同樣揮出皇者刀意刀把,雙龍會戰,如聖駕天降,御駕親征。刀勢陡變,又化作刀鋒冷滅門四式,刀招沒有受葬禮悲愁所惑,控調自如,刀鋒冷又突破心魔障礙,不再受任何環境、氣氛支配。』
  『刀法再沒有停留在一個意境內,剎那間又幻化出如狂笑態,或是興奮莫名、憤怒窮凶……不一而足。』
  『泣血的光采當下才徹底顯現,奪愛與她交纏戰鬥了半天,刀鋒冷刀法提升了不知多少倍,才願意收刀回鞘。』
  刀鋒冷:『大師兄,恕師弟蒙昧,好想明白你指導突破提升的真正目的。』
  橫刀:『二師弟很快便駕崩,要是沒有出色武者在新皇身旁輔助,『武國』又如何立於列強之內,與虎為鄰。』
  刀鋒冷:『我,便是一個適合的輔政武者,大師兄與我決戰,助我提升,也就當作獻給聖上褸物。』
  橫刀:『『武國』九大武將皆非凡之輩,尤以萬骨枯更是深不可測。只是其它人都已盡把武學潛能提升至極限,閣下卻故步自封。今後成就,便要看你造化如何了。』
  伍窮:『說罷,橫刀便離去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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