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閒雙瞳猛地一縮,十指砰砰彈射而出,一道道無形氣浪激盪開來,化作層層的屏障持護在他的身軀前,但那金色光芒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接連擊破了幾道屏障,銳利的金色鋒芒閃爍不定,最終靜止在最後一道光芒黯淡的屏障之前。
「小太歲,沒想到幾年不見,你還真領悟了神箭之意,不過看你手法生疏,應該領悟的時間還不是太長吧。」莊閒指尖輕輕地觸碰到了那一隻金色箭矢上,雙眼充斥著濃郁的驚歎之色:「不愧是上古神兵,所凝聚氣勁的鋒利程度遠勝凡物千倍萬倍。」
葉夭夭得意洋洋地一笑道:「你能夠擋得住我第一支箭,要是我五箭齊發的話,只怕你就擋不住了。」
莊閒眼神一陣變幻,沉聲道:「雖然你有羿神弓在手,但是我好歹和你父親也有些交情,難道今日還要當真把我射個千瘡百孔不成?」
葉夭夭撇了撇嘴,撤了手中的弓,快步跑到他身邊道:「莊老頭,你知道我下不了手的,你就發發善心,和我們去木石關走一趟吧。」
莊閒見兩個人都不好打發,當即輕歎了一口氣道:「不是我不願意幫你們,實在是愛莫能助啊,說實話,以我如今的實力,去對付黑炎王座下的一個長老尚且有些困難,對付他本尊,那簡直是毫無勝算,這點自知之明老頭子我還是有的。」
孟蘅上前道:「莊先生,聽說你窮盡畢生修為,一共排布成了三道,先前的雲蝶陣只不過是您晚年的一道尚未功成的靈陣,在雲蝶陣之上,還有著幻蝶陣和夢蝶陣,這兩道靈陣皆是心陣,成陣多年,想必已然完備。」
莊閒負手而立道:「不錯,孟小友你年紀輕輕,見識倒是不凡,雲蝶陣的確只是一道殘陣,幻蝶陣和夢蝶陣如今已趨於六等靈陣的巔峰,也算是可堪入目了。」
孟蘅繼續說道:「我此次前來夢蝶山,並不是希望由莊先生來率軍擊潰強敵,而是想藉著您心陣上的修為造詣,將黑炎王的大軍引入到夢蝶陣之中。」
莊閒聞言哈哈大笑道:「孟小友,你未免太高抬我了吧,剛剛你我較量之下,我已知你的神識之力晉入了三照之境,老頭子雖然強過你少許,但是也並沒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想要以心陣牽制十萬黑甲雲騎,那是何等困難,於我而言,簡直是癡人說夢了。」
孟蘅微微一笑,不慢不緊地道:「現下的莊先生的確是不可能牽制住十萬黑甲雲騎,但是半個月一個月之後,可就說不准了。」
莊閒一愣,納罕地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老頭子我聽不太明白。」
孟蘅邁著步子走到了他的身前,意味深長地道:「雲蝶陣雖然是殘陣,但是百十年之後,尚能夠補齊,但是夢蝶陣中的殘缺,恐怕莊先生深處渙靈古界之中,再有千百年的壽命,也補不齊了。」
莊閒身軀一震,雙眼忽然瞪直了,神情之中卻看不出喜憂變化:「孟小友,你不曾見過我的夢蝶陣,又怎麼知道此陣的殘缺與否?」
孟蘅神秘一笑道:「我本來是不知道的,因為剛剛見莊先生使出了雲蝶陣之後,方才大徹大悟,為什麼世人皆傳莊先生佈陣,其形勝過其神,原來這一道雲蝶陣,也是在模仿夢蝶陣,只不過是退而求其次,您想用夢蝶陣殘缺的陣意,去製造一道完整的靈陣,但是看來結果是事與願違了。」
葉夭夭聽著兩人的話,頓時都覺得有些糊塗了,她對靈陣一竅不通,只能托著香腮在一旁傻傻地看著兩人古怪的神情變化。
莊閒沉默了許久,忽然搖了搖頭道:「也罷,我不過是一介匹夫,懷璧已有數十年,依舊是參悟不透其中奧秘,你若想要,拿走就是了,只不過一夢千年陣意已缺,除非將殘圖補齊,否則這一道沉寂千年的心陣,是無法重現人間了。」
在奉和古境之中,林道給孟蘅講到過天陣榜三十六陣圖,也就是這世間至高無上的三十六道靈陣,其中囊括攻擊靈陣,防禦靈陣乃至心陣的各種巔峰靈陣,這三十六道靈陣至今大多已經失傳,唯有將門之中一個修為高深的老前輩手中還有一道不知名的上古陣圖。但是林道在雲遊天下時,曾經在一個機緣巧合之下獲得了一道殘圖,便是三十六陣圖其中的一道,名為一夢千年。
一夢千年是一道上古心陣,傳聞造陣者乃是上古赫赫有名的夢仙人,這位夢仙人的身份極其神秘,除了將門與兵門的開山祖師陳執世之外,他也是以凡俗體魄修煉到真仙之境,為數不多的幾人之一,而在這些巔峰強者之中,夢仙人的壽命是最長的,其中緣由就和這一道一夢千年心陣相關。
在上古時期,諸多煉氣者的心中,煉意者都是追求虛無縹緲,妄想走修仙一途捷徑的人,因此起初練氣者對煉意者是極其鄙夷的,但是隨著夢仙人的出現,這個歧視就漸漸被消除了。
在不周山巔,曾經爆發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比試,八大真仙之境的巔峰強者相繼在此出手,打得山河崩裂,日月無光,最後夢仙人出手,施展了一夢千年古陣。
方圓千里,在陣術施展的一剎之間,草木停止生長,河水斷絕流動,妖獸雌伏棲息,就連剩餘了七個真仙境的強者也陷入了無止境的夢魘之中,這一場驚天大戰的落幕,居然是七大仙人在千年之後相繼化身為石,永遠地矗立在了不周山巔,而夢仙人從此之後也不知所蹤,一夢千年陣圖也隨之絕跡於人間。
後來有人在一處荒山之中尋找到了夢仙人坐化的古墓洞府,並且尋到了一夢千年陣圖,不知緣由,此後陣圖居然一分為八,落到了昆之界的四處。
林道獲得一夢千年陣圖殘圖之後,曾經閉關參研數年,不過心陣的變幻太過玄奧,最終依舊是無疾而終。
林道殯天的一刻,這一道一夢千年的殘圖自然也就落到了孟蘅的手中,不過此
陣圖雖然萬份珍貴,但一道殘圖也就如一張廢紙一般,他曾經參閱過一段時間,對陣圖之中的陣意有過淺顯的領悟,但是陣意殘缺,上古靈陣又是變幻紛紜,何止千萬,不久之後他也放棄了,直到看到了莊閒所施展的雲蝶陣之後,孟蘅才變得豁然開朗起來。
莊閒之所以辭官隱居,也是因為他獲得了一部分一夢千年的陣圖,不過他在靈陣上的悟性顯然高過尋常人太多,單憑著殘圖就能夠排布出三道神似一夢千年陣的靈陣來,可惜神似終歸是神似,威力卻不及原陣萬一。
「莊閒對於靈陣的悟性遠過於我,我可以將我這一份陣圖交給先生,但是您必須和我去一趟木石關,以心陣牽制黑甲雲騎與黑炎王,保我帝都無虞。」孟蘅神色鎮定地道。
莊閒聞言身軀一顫,難以置信地望著他道:「你願意將陣圖交給我,在哪,快拿給我看看.」
孟蘅從乾坤囊之中摸出了一張黑色的羊皮紙,將其遞了過去,雖然他對一夢千年古陣也很有興趣,但是相比起帝都的百萬生靈來說,人命永遠才是最為珍貴的。
莊閒驚喜地展開了黑色羊皮紙,凝視了良久,忽然哈哈大笑道:「不錯,這是真的陣圖,好,太好了.有了這一張陣圖,我的夢蝶陣終於能夠真正的成型了.」
孟蘅見他欣喜若狂的神色,不禁幽然歎了一口氣道:「希望莊先生信守承諾,在補全夢蝶陣之後隨我前往木石關。」
莊閒點了點頭道:「放心,只要我補全了夢蝶陣,黑炎王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你們就在我的小築之中歇息一段時日,等著我大功告成之後,再和你們一同去抵禦黑甲雲騎。」說完他欣喜若狂地一縱身,踩踏在一隻紫蝶上翩飛而去。
莊閒愛蝶如命,但由此觀之,他喜愛這一夢千年陣圖,更甚過愛蝶萬分,孟蘅現在只盼著他能夠早已完成夢蝶陣,以平息這一場綿延百日的戰火。
葉夭夭看著莊閒離去的背影,撅了撅嘴道:「看來這個莊老頭也算不得什麼好人,先前還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得到了羊皮圖紙之後就立馬變了一個模樣,真是老不羞!」
孟蘅搖了搖頭道:「話不能這樣說,人各有所好,有人喜歡逐名逐利,有人喜歡隱嘯山林,說到底人都是有私慾的,莊先生得殘圖數十年,心中執念已成,如今如今一償夙願,喜極而忘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葉夭夭望了望他,疑惑地道:「既然那一塊羊皮圖紙那麼珍貴,對你來說就不重要嗎?」
孟蘅抬起頭來,五指一握,一股靈息湧動間,又緩緩地攤開,一直幽光閃閃,栩栩如生的紫蝶撲動了一下雙翅,緩緩飄飛了起來。
「就像這只蝶,它總有自己改去的地方,不能因為我喜歡,就讓它喪失了存在的意義.」